一顶玄青绉纱爪拉帽。
当他睁着那双眼软软叫“父皇”时，再硬的心也会化作一滩春水。
那是崇祯十三年，也差不多这般光景。
当时财政同样紧缺——
也是，自他登极以来，这大明财政就从未好转过。
首辅薛国观便给他出了个主意。
借钱。
向勋贵们先借些钱，过后国家财政好转，再还给他们。
但旨意发下去，朝廷上下也如今日一般，无人响应。
他深觉皇威受到挑战，情急之下，下狱了武清侯。
待武清侯病死牢狱之后，又勒令其儿子必须捐银子出来。
现在想想，实在不是个好法子。
堕了皇威，又显出几分狗急跳墙的急迫。
但他那时年轻气盛，顾不及这么多。
之所以拿武清侯开刀，不过是因着他乃多年外戚，其曾祖是神宗的外公，家底子厚。
当时，他又正好闹出了与其兄争夺“四十万两家产”的丑闻。
其兄有眼色，主动提出将其中的一半，二十万两白银捐给朝廷，。
于是他便理所当然地觉得：既然你兄长都捐了一半，那你武清侯也该捐出一半以资国事罢！
他也不是有意让武清侯病死于狱中。
只未曾想武清侯这人，竟将钱看得比他的命根子还重！
也就是那段时日，五皇子病了。
承乾宫外的梨花开了几月，五皇子便在承乾宫里头躺了几月。
田贵妃每日抱着五皇子，白日里给他喂药，入夜了给他讲故事。
短短两月，五皇子便瘦得脱了相。
那双大眼嵌在被苦药熬黄的面皮上，便显出心酸凄凉来。
一天夜晚，他处理完国事前去承乾宫探望。
小小的五皇子被几层锦缎棉被包裹，陷在里头，只露出一个头。
院外的梨花香随着夜风暗暗潜入殿中。
他忽然开口叫：“父皇。”
然后，用稚嫩的声音十分认真道：“九莲菩萨言：帝待外戚薄，将尽殇诸子。”
如晴天霹雳。
九莲菩萨，便是神宗之母李太后。
因着她生前常自称九莲菩萨下凡，所以故去后，阖宫上下便尊称她为“九莲菩萨”。
说完这句话，五皇子又昏睡过去。
没过两日，便随着承乾宫那盛极转衰的梨花，回到了天上。
田贵妃也受此打击，一病不起。
缠绵病榻两三年，终还是在去年，随了五皇子一同归去。
想到这儿，崇祯咬牙。
一个武清侯，竟要他用上一位皇子、一位贵妃去偿！
他再望外头那雨，哑声吩咐：“摆驾坤宁宫。”
第26章 九莲菩萨[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