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半个时辰后，你让这儿的人家都上坊市门口去，会有人来给你们发盐粮蛋肉。”
妇人还楞在原地，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两人如在云端的背影逐渐远去。
离开坊市后，原清照又与璇树一起去到工部下头的各个局子里去。
有桌椅局、铁制局、竹篾局……
进到竹篾局，扑鼻而来竹条的清新味道。
里头划了许多地方，晾晒着满满当当的竹制品、新鲜篾条、成根成捆的竹子。
阳光洒落满院。
衣不蔽体的匠人，便坐在太阳底下，在竹堆里各自低头忙着手底下的活儿。
个个瘦骨嶙峋，个个麻木无光。
有监守的吏员手里拿着鞭子，环抱胸，斜斜地靠在廊下柱子上。
望见他俩进来，神情犹疑。
不知是否该前来驱赶。
两人没管他，踏入院子。
原清照弯腰伸手，从堆着的竹制品里拿起一只竹编提篮。
细细密密的篾条穿成结实的篮筐，上头用三根竹子做支撑把手。
两侧的细竹笔直，最上头做把手的那根稍粗些，且别出心裁地选了根蜿蜒曲折的，更契合手掌，也更漂亮。
“贵人，那个篮子还没磨，小心挂了你手。”
有坐在旁边编篾条的老者出声。
原清照直起身，问，“磨了以后便可以用？”
老者摇头，“还早呢，还要涂几道漆、再磨、再晒、再散味儿，才能拿宫里头去用。”
“给宫里的陛下娘娘用？”
老者闻言笑起来，皱纹沟壑深深。
“哪儿有这个福气，陛下娘娘的东西自有宫里头的局子造，咱们做的这些，都是给宫女太监用的。”
他言谈自若，说话不像他人面对原清照那般战战兢兢。
原清照看见他的手掌、拇指上全包了布条。
布条大概也包很久了，颜色肮脏。
原清照问：“老人家每月可自官府领多少盐粮？”
老人望了那廊下吏员一眼，声音放低道：
“听着还能填肚子，但他们怎么会不胡编乱造，剥削咱的盐粮？”
说完，他又看看原清照。
“贵人，虽不晓得您是哪家贵人，但总归是咱够不着的。”
“您要是有办法，劳您同上头说说，咱不求其他，只求每月盐粮能按数到手便成，不然……可真是活不下去。”
“老儿已卖了一儿子俩孙女了……”
说完，他浑浊的眼泪溢出眼眶。
意识到后，他又赶忙低头，用粗糙的大手抹去。
原清照心里一酸。
她问：“登天大会……”
老人答：“报了，报了，眼看着好不容易有个脱离这潭子臭泥脏水的机缘，不抓牢就是对不住老天爷！”
“不仅老儿报了，儿子、孙子全报了，只要有一个选上，那咱家就算熬出头啦！”
原清照微笑点头。
她站上台阶，对着全院匠户朗声道：
“回去同你们家人邻里说，报了登天大会的，一定要尽力而为。没报登天大会的……”
她顿了顿，“没报登天大会的，待登天大会结束之后，皇帝也会取消匠籍，放你们自由身！”
此话一出，满院子的人都静了。
吏员再也不能坐视不理。
他持着鞭子往前，大声质问，“你谁？谁准你在这儿胡说八道的？”
第40章 大明匠户[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