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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生与死的边缘[1/2页]

寒山尽 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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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星楼赤着脚踩进了水潭中,她走到了尉迟醒的身边跪坐了下来。
      他的五官被清透的潭水浸泡着,神色平静得像是在温柔梦乡中流连一样。
      百里星楼伸手穿过水面,触碰到了他柔软白净的脸颊,她的手指穿过尉迟醒的发丝,用拇指一遍遍描摹着他的长眉。
      “我爱过你?”百里星楼轻声自问。
      “可我不记得了。”
      尉迟醒的心脏在绝对的静止中暂停了跳动,百里星楼感受不到任何关于他的事情,哪怕她此时正与尉迟醒肌肤相接。
      可爱过,有什么特殊的吗?
      当百里星楼沉睡后,她作为凡人活过的每一世,都会爱上一个人。
      从相遇相爱,到百里星楼醒过来,这一生就画上句点。
      百里星楼总以为爱是很寻常的事情,一次次开始,一次次结束一次次循环。
      没有什么值得缅怀或者念念不忘的。
      但这一次,百里星楼觉得有些不一样。
      “钦达天。”背后忽然有人唤她。
      百里星楼侧过身,回头看见了站在水潭边的顾长门。
      “长门先生。”百里星楼点点头,报以礼貌的微笑,“长门先生来这里做什么?”
      “有些不放心钦达天。”顾长门说。
      百里星楼似乎有点意外,她低头笑了笑:“先生何出此言?”
      “怕钦达天一再错过而已。”顾长门也微笑着回答。
      百里星楼不明白顾长门所说的是什么错过,又为何要说是一再错过。
      顾长门用拂尘一扫,躺在潭中的尉迟醒就被无形的力量捞了起来。
      他像星光游动一样缓缓浮向顾长门,百里星楼也跟着站了起来,走到了水潭边。
      顾长门拦腰接住了尉迟醒,他盘腿坐下,将尉迟醒的头轻靠在自己的胸口上。
      百里星楼不是很明白顾长门的意图,但也半跪了下来。
      顾长门张开手,星光从高冷的高山空气中生长出来,游动着向他掌心聚拢。
      百里星楼静静地看着顾长门将星光按在了尉迟醒的心口,他的呼吸平稳,丝毫不像是将死之人。
      “钦达天也许早就习惯了从过去中看人,”顾长门说,“不妨我送钦达天去当下看看?”
      “当下?”百里星楼下意识反问,“什么当下?”
      她眼里的当下,就是此时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顾长门抱着尉迟醒,而她坐在一边,充当看客。
      “眼所见,”顾长门看出百里星楼的心中所想,“非心所见。”
      “钦达天现在只见结果,却并不明白因缘。”
      “长门先生所言极是。”百里星楼垂眸。
      顾长门忽然轻笑了一声,百里星楼立马抬眼看着他,仿佛是在思考自己是什么行径惹得顾长门发笑。
      “可曾有人将钦达天与我派家主对比过?”顾长门带着笑问她。
      百里星楼摇头:“就算有,也已经忘了。”
      “钦达天身上,”顾长门说,“有人味儿。”
      “漫天星海中诸神列座,尽是无喜无怒,无嗔无痴,无我无他。”顾长门见百里星楼的神情略带疑问,就继续说道,“只有钦达天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百里星楼问。
      百里星楼也曾经在夜幕降临后仰望过孕育繁星的灿烂银瀚,她窥见过诸阵星君的风姿。
      也不小心看见了他们无人处的落寞。
      星汉到人间是迢迢不知具量的距离,百里星楼也不知道自己看见的是十几万年前,还是几万年前,或者就在昨日。
      但她看的次数多了,就越发产生自我怀疑。
      难道自己也是神?
      她也没有悲喜,也难得动怒,甚至连让她心中萌生出多看几眼的人或事,都没有。
      就算是执着报仇,百里星楼竟然也是平静地找到仇家,杀死后就拂袖离开。
      想到这里,百里星楼忽然明白了自己到底觉得这一次与往常哪里不一样。
      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了。
      匆忙返回雪山的全过程,百里星楼都在努力压制自己因为不安,而越来越快的心跳。
      这种陌生感,就像是失聪多年的聋人,听见了清晨的钟鼓声。
      “钦达天可曾看过上古壁画?”顾长门问,“人们如何描述神明?”
      “冷酷,庄正,无私。”百里星楼大致概括着。
      上古至今,人们一直把神当做无所求无所念但皆可为的至高存在。
      他们同风万里,翱翔天际,他们心中无欲,四荒皆清,但他们固守着天地间的法度,绝不让自己,或者任何人,僭越半步。
      与爱恨痴缠的人,相去甚远。
      “钦达天大概也曾怀疑自己到底是人是神,”顾长门说,“因为不确定,所以一直也并不知道自己的不同。”
      “不老不死时像神,”百里星楼点头,“经历爱恨时像人。”
      “因为您是世间唯一的钦达天啊!”顾长门回答道。
      他的眼神少有如此炽烈的时候,像极了随时都愿意为教义牺牲的信徒。
      此时他看着百里星楼,眼睛里都冒着光。
      百里星楼仿佛看见衣衫褴褛的旅人,带着一身泥污,翻山越岭来到世间最高的神殿,疲倦而满足地跪倒。
      他们眼里的光,都是一样的。
      “钦达天的心蒙了尘。”顾长门说,“你是可以爱,可以恨,可以执着可以拼命的神。”
      “但这一层尘灰,让你以为自己生来与不动如山的诸神是一样的。”
      百里星楼低下头,看见星光全都涌进了尉迟醒胸口渗血的那个窟窿里。
      “若先生所说,是指我有仇必报的话,”百里星楼说,“大概我也只能算是个不得道心的修炼者而已。”
      “那钦达天为何不渡他们?”顾长门问,“报仇方式千千万万,钦达天为何非要选杀人泄恨的路?”
      “因为李慎该死!”百里星楼猛然抬起头,看着顾长门的眼睛,咬牙重复了一遍,“他该死!”
      恍惚之中,有个长身玉立的少年身影在百里星楼的心中一闪而过,时间短暂得让百里星楼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长河本细水流长,”顾长门说,“溃漫后筑堤建坝,将汹涌之流围困其中,日渐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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