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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他在窗边站了一夜,没有足够的炭火,第二日就眼睛酸胀、浑身发烫。
      杂役着急,本就结巴、现在更说不清话,跟门口银甲卫比划半天,却只换来对方一声冷笑:
      “今儿真世子就回来了,王府要举办盛大的认祖归宗庆典。让你家主子别废这个心思,王爷不会过来的。”
      杂役急了,还想说什么,顾云秋却虚虚靠在门边,招手让他回来。
      “公、公子。”
      顾云秋笑了一下,却又忍不住剧烈地咳喘。
      杂役慌了,转头又要去找银甲卫。
      顾云秋却拽住他,“……别忙了,天冷,陪我说说话。”
      他已经不在意宁王和王妃如何看他了,也不想去深究这些苛待是那两人的授意,还是王府刁仆的自作主张。
      他只是觉得荒唐,觉得可笑,又可悲可叹。
      顾云秋自顾自坐回屋内火塘旁。
      他们早没了炭火过冬,现在烧的都是屋里能拆的家具,顾云秋盘膝而坐,裹紧绒毯拨了拨面前的火,又掩口呛了呛。
      杂役最终没坐,只半蹲下来拿起蒲扇,将火塘烧出的黑烟往外煽。
      顾云秋也不是真要聊什么,只是到这一步,他也不想身边唯一的小仆役再受人冷眼。
      他不开口,杂役也安静得很。
      顾云秋讷讷看着院外:
      听说这认祖归宗的大典,是李从舟向宁王要来的,说要邀皇亲国戚、说要文武群臣观礼,甚至列了个大名单,直言这些人不来他就不到场。
      嗖地一声,礼炮升空。
      沉寂许久的王府,终在这一刻又热闹起来。
      顾云秋自嘲地牵了牵嘴角,忽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
      凤子龙孙、天潢贵胄。
      没过多久,还未等他厘清心中情绪,热闹的前院忽然发出一声尖叫,紧接着就是越来越多的惨呼:
      “救命啊——!”
      “杀人了——!”
      顾云秋愣住,杂役更吓得将手中蒲扇掉进火塘。
      守在宁心堂外的几个银甲卫听见声音面面相觑,他们警告地瞪顾云秋一眼,分出两人去前院探知情况。
      然而凄厉的叫声并未停下,动静反越闹越大——
      滚滚浓烟起、竟还见了火光。
      留下的两个银甲卫也坐不住,犹豫间,回廊上突然蹿出来十几个人,他们浑身是血、满面狼狈,仔细观瞧竟还是朝廷要员。
      银甲卫忙迎上前,“大人,您这是……”
      被他拦住的官员却只是瞪大眼,受刺激般喃喃重复了两遍“疯子”,然后就怪叫着往前跑。
      银甲卫追了几步,身后又涌出更多的人,他们面色如土,身上也多带伤。
      “发生什么事了?”银甲卫连挡几人都被对方推开,好容易见着个相熟的管事,却发现对方已没了一条手臂,“到底发生什么事?您这手?!”
      “快、逃……”管事气若游丝,“真世子他……疯了,突然在宴会上、大开杀戒……”
      银甲卫一愣,那管事却头一歪直接断了气。
      他们的对话顾云秋不知道,倒正巧被赶来探知消息的杂役听着。
      杂役变了脸色,忙一瘸一拐跑回宁心堂,将这消息告诉顾云秋后就拉起他往外跑。
      杂役瘸腿结巴,心思却活,临出门前,还给顾云秋遮了块帕子。
      从前院跑出来的人太多,混乱之中,那几个银甲卫就没顾上,竟真叫他们离开了宁心堂。
      两人顺人潮往前,一路上听了更多前院之事——
      王妃抱病,宁王这些日子都在照顾她,虽然许多事情顾不上,但还是如李从舟所愿,请来了名单上所有的人。
      李从舟身披玄铁黑铠、神情宛若地狱修罗,礼炮才鸣、他就突然发难,当众毫无预兆地拔剑,一剑扎穿了身旁的宗正院院|士。
      那院|士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李从舟却看着他,突然大笑出声。
      上到皇亲国戚、下到仆役嬷嬷,他一句废话没有,手起刀落,一个都没放过。
      羽林军和银甲卫上前阻拦,也被这疯子毫不留情斩杀。
      逃跑的人太多,最后都泱泱挤在回廊上。
      然而后院门一开,外面站着的却是和李从舟一样身披黑甲的士兵,他们同样一言不发,提刀就杀。
      尖叫声再起,人潮再次分散逃窜。
      顾云秋还病着,走完这段路实在没了力气,杂役无法,只能半拖半拽地拉他重新回到宁心堂。
      宁心堂后院有道矮墙,不高,或许他们能从那出去。
      此刻的宁王府已成了地狱——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
      顾云秋越看越心惊,一回到宁心堂,就忍不住扯下蒙面巾帕、扶着廊柱呕个不停。
      本来那杂役还在旁替他顺气,结果忽然一回头,他就惊慌失措地将一个脏兮兮的小布包塞到顾云秋怀里,“公、公子你、你快跑——”
      顾云秋皱眉接住,发现里面是一包碎银子。
      杂役狠狠推他一下,然后就转身一瘸一拐跑向宁心堂院门。
      他费劲地合上门、插上门栓,又转身背靠门板,他用下巴指着矮墙方向,“公、公子你翻过去,就能……”
      他的话没说完,一柄剑就从门缝刺出。
      淬着蓝光的剑锋穿过他胸膛,汩汩血河又顺着剑尖一滴滴落到雪上。
      杂役张大嘴,怔愣看向自己胸前的剑,半晌后他却再次冲顾云秋大喊:“公子,跑啊——!”
      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挡着门一步不让。
      顾云秋一颤,扑通软倒在地。
      ——他甚至不知道杂役叫什么。
      宁心堂的大门最终还是被人踹开,提着血剑缓步走来的李从舟眼寒似冰、神色疯癫,双颊上沾满血点、嘴角挂着狂狷笑意,宛若地狱修罗。
      顾云秋都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他一剑砍了脑袋。
      然后,他就回来了。
      回到了八岁这年的春四月。
      想着前世身心俱疲,顾云秋竟真被宁王妃哄睡了。
      意识朦胧间——
      他嗅到了一股桂花香,暖烘烘的,带着点炒过糖砂的甜。

2 第002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