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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二十七[1/2页]

六州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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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初一,天气晴朗。
      宜出行,祭祀,祈福,余事勿取。
      贺今行出门时,贺长期一身劲装,背着包袱挎着腰刀站在庭院里。
      后者站得直,剑眉星目,正气凛然,仿佛来自初入江湖的名门少侠,唯有头上束发的木簪,尚带着一丝书生气。
      贺今行对武器很敏感,只一眼便记住了那把腰刀做工粗糙的刀鞘与刀柄。
      武术课教过兵器,但学生们练习时都用的木制,书院也不准私藏刀剑。想来多半是昨日才买来的。
      不管做工如何,趁手与否,有得用就行。
      他又看了一眼西四间,门已经上了锁。
      “傅明?椴换嵩倩乩戳恕!焙爻て谔娑苑酱蜓诨さ娜兆右步崾?恕K?呱侠矗?⒁獾蕉苑接?杂种
      他虽然脾气暴躁易怒,但实则很会察言观色,揣度人心。
      于是伸出手,“我不回家。知道你要跟着张先生游学,去吧,路上小心。”
      贺今行握拳与他碰了一下。
      身后关门声响起,走出来的顾横之亦是差不多的打扮。
      于是贺今行知道这两人是要一起上路,便说:“你们也保重。”
      顾横之抿唇笑了笑,略一点头算作答应。
      三人出了学斋,便就此别过。
      贺今行自讲堂前的小广场穿过,看向这座殿式建筑。
      宽檐大窗,竹牌摇晃,“寸光阴”三字光鲜如初见,却已溜走不知多少寸光阴。
      其实不止傅明?椋??且裁欢嗌偈奔湓俅?谛∥魃健
      游学归来就要面临八月秋闱,秋闱结果一出,便要上京准备来年春闱。
      张厌深恰也来寻他,两人在广场上相遇。老人裹了头巾,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提着布袋。
      “先生。”贺今行接过布袋,里面不过几册书,便放到自己背着的书箧里。
      “学生。”张厌深看他,“你这身行头……”
      他疑惑道:“嗯?”
      老人笑而不语。
      直到出了山门,看到街边等着的三辆马车,贺今行才反应过来,根本不用自己背东西。
      他把书箧卸下来放到上马石上,裴明悯颇为稀奇地绕着看了一圈,“我可以上手吗?”
      他哭笑不得:“请。”
      裴明悯得了许可,端起来仔细看了看内里,叹道:“原来这就是‘负箧曳屣的‘箧,实物比书上的图要精巧许多。”说罢又背起来走了几步,最后放到第二辆搁置行李的马车上。
      “其实就是背篓,不过改良了许多。”跟在一旁的贺今行向他解释,顺手把自己和先生的书拿了出来。
      马车车轮缓缓转动,奔着高升的朝阳向北而去。
      宽敞的车厢里,张厌深坐于主位,道:“荀子有云,不闻不若闻之,闻之不若见之。”
      他示意两个学生接下去。
      学生们对面而坐,相视一笑,齐声道:“见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之,学至于行之而止矣。”
      贺今行:“简言之,正如‘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学无止境,行无止境。”
      “纸上得来终觉浅。”裴明悯想了想,“就像这书箧,不亲眼看看,不亲自尝试,便得不到最真实的信息、最深切的感触。”
      “再推及到为人做事上……”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讨论半晌,最后下了结论。
      “这就是我们游学的目的,也是读书做事应当奉行的准则。”
      张厌深笑容不减:“你俩把先生我的话给说尽了,先生此次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他取一本书,借着被窗上轻纱软了脾气的阳光,细细看起来。
      裴家给四公子准备的一应事物都是最好的。马车做了减震,在平坦的官道上安稳行驶半日,到了太平口。
      三人下马车换渡船。
      谁知渡口几处栈桥都被脚夫们占满了,正热火朝天地往大船上装货。
      江上一列十数艘货船,船头船尾树的白底大旗上,都是鲜红的“柳”字。
      烈日炎炎似火烧,他们就近寻了家茶水铺子坐下,等对方装完。
      裴家的仆役们各自行动起来,摇扇的摇扇,泡茶的泡茶,又借店家的厨房做饭,拉车的马儿也得了隐蔽欢快吃草。
      “这装的是春麦子吧?”贺今行看着脚夫把两个麻袋一左一右扛上肩头,麻袋两头向下垂,脚夫整个人也跟着往下沉了寸许。
      裴明悯点点头,“柳氏自十一年起,就垄断了江南路的粮食买卖。”
      汉中路不似江南路有繁多的作物品种,大部分土地只种植最基础的稻麦黍菽,与其他各路往来贸易最多的也是粮食。
      因此与松江路并称大宣南北粮仓。
      正是麦覆陇黄的时节,刈麦的农民从早忙到晚,才有这一艘又一艘运往别路的粮船。然而他们自身却未必能吃上一粒新麦磨出的面粉,就算能,也未必肯吃,因为新麦与陈麦是两个价钱。
      贺今行看着大汗淋漓的脚夫们出神。
      裴明悯说:“柳氏从无名布商做成收拢南北行会的第一商行,当真厉害。”
      “江南路是柳氏发家之地,也是柳氏商行的大本营。其大当家柳飞雁虽是个女人,然初出茅庐时就眼光独到、行事果敢,做到今天这一步不甚奇怪。”张厌深喝了口茶,“只是柳家人丁稀少,依附者众多,却未必个个忠心。”
      裴明悯:“商人本性逐利,不可轻信。”
      闲谈间,一名白衣金冠的少年走过来,拱手先叫了声“先生”,再与另外两名少年打招呼。
      贺今行拉开空着的条凳,让对方坐下。
      他发现这人真的酷爱白衣,除了书院的?衫武服,就没见过对方穿其他颜色的衣服。不论长袍短打,都是一身雪。
      “从心怕是天将明就来了吧?”裴明悯倒了杯茶给浑身冒着热气的少年人。
      柳从心一饮而尽,轻轻呼出一口气,才微微点头,“新粮出时,就是存粮青黄不接的时候,到处都催得紧。人手不够,书院正好放假,我便来押一趟。”
      “你们别急,快要装完了。”他又自己倒杯茶喝尽了,然后高声叫茶铺的掌柜过来,让对方给脚夫们准备解暑的茶水。
      说罢撑着头闭上眼休憩。
      柳氏商行的生意遍及大宣,凡是商队经行处,无不知柳氏之名。因其纵横江南路,与当地官府关系密切,民间便称“江南柳”;又因其名下布帛等产业上供皇室,也有人戏称一句“皇商柳”。
      这个“柳”是柳飞雁的柳,也是柳从心的柳。
      柳家三口人,男丁仅柳从心一个。
      商贾做到极致仍是商贾。要实现阶层的飞跃,唯有读书入仕一条路。
      虽然亲娘并不让他一心只读圣贤书,如何养他姐姐的,便如何养他。但这给了柳从心更大的压力,他不仅要维持家业不堕,还要再向上更进一步。
      除了拼命,别无他法。
      贺今行听着柳从心绵长的呼吸,知道对方就这么坐着睡着了,心下不免叹息。
      人活在世上,没有谁容易。
      求饱暖,求声名,求权力,各种各样的欲望或来自本身或来自他人推挟,终归无穷无尽,不到死不能休。
      有人从背后经过,扯了扯他的衣摆。力气很小,不带丁点儿恶意。
      他回头看去,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望着他,眨巴眨巴眼,叫了声“哥哥”。
      再往上,一张干巴巴的老脸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了笑。
      “还没问过老伯贵姓?”贺今行随老人一家到角落的桌子,问道。
      “贵不敢当,小老儿姓王。”王老伯请他坐,
      “上次你和另一个年轻人救了我们祖孙,还没有好好谢谢你。”
      老人说着要向他鞠躬,他扶住老人,“您的心意我知晓,不必如此。您这是要去哪儿?”
      茶铺的伙计送上两碗茶水,老伯让两个小孩儿分一碗,给他一碗。
      然后一边擦汗一边说:“我那老房子被冲垮了,官府说了以后会帮忙修新的,但是老在悬壶堂住着也不好……我打算去找我儿子,就是我这两个孙孙的爹,他和他媳妇儿在江南路做工。”
      “正好孙子孙女儿也到上蒙学的年纪了,我不认字儿,也不知道怎么找学堂。”老人咽了口唾沫,絮叨起来,“听说那边花样多,我也能做点小工,说不定比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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