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太后道:“这事你是皇帝,你来定,哀家也不好说三道四。不过,哀家有个建议,就是,立贤立德立能。你要没有拿定主意,就过些年再说。这个太子最终还是要合你的意,不然天下难安。”刘发道:“谢皇祖母教诲。”
可窦太后的意思,却是暗地里在指向一个人,而刘发也并非听不出来,此人正是刘平。今天老太太亲自过问刘平大婚之事,将窦婴的孙女指婚给刘平,又说立贤立德立能,就是不说立嫡立长。这意思,刘发又怎么能听不出来。只是,太子之位,正如窦太后所说,早立有早立的好,也有早立的坏。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立一个太子,就等于给反对之人立了一个站在明处的攻击对象,到时候必然是流言蜚语满天飞,再坚定的父子之情,恐怕也要受侵蚀,最后甚至反目成仇,不是父杀子,就是子弑父。所以立太子,是做皇帝的一门学问,立得好,立得是时候,那就万事无忧,否则,就将遗乱天下。
而事实上,朝中此时也已经开始分化。以窦婴,韩安国,以及诸窦贵戚为首的一方逐渐归拢在刘平羽翼之下,势力强大;而朝中与窦婴对抗的势力,同情废帝,希望看到两虎争斗,趁机火中取栗的势力,得罪过刘平的势力,却或有意,或被迫,都渐渐跑到了刘平的对立面,尽力寻求与刘庸交结上的机会,势力也不容小觑。
刘发出于保护太子,平衡势力的需要,一直不立皇后,也不立太子,如此一来,朝中势力倒也没有什么公开的斗争,只有暗中的较劲,一时倒也相安无事,天下太平。
天下万方,以大汉最为富庶,文明也最为昌盛,自三皇五帝至如今,历代圣主明君教化万民,圣人先贤口传身教,亿兆黎庶百姓劈荆斩棘,开荒拓土,才有这繁华无边的景象。
而大汉四周广有夷狄,皆文明不昌,饮食不精,伦理不明。茹毛饮血,长幼不序,尊卑不彰。而真正对汉廷安定有至深威胁的便是北方的匈奴所部。匈奴先民为夏之遗族,据《山海经大荒北经》载:犬戎与夏人同祖,皆出于黄帝。
夏桀覆灭之后,其后人北迁,避居偏僻荒凉之地,渐与中原异俗。此后,中国即称其匈奴。
匈奴论土地,人口,生产能力和富庶程度,皆不足汉之一郡,然而能够长期困扰中原的王朝,袭扰不断,乃是因为人性野蛮彪悍,加之居无定所,攻无所攻,守无可守。
因此汉击匈奴,如击人之影,徒费其功;匈奴袭汉,如袭人之肋,痛入骨髓。当年以高皇帝平定天下之赫赫天威,也有白登之耻,赖陈平巧计才得脱。高后临朝称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说一不二,对匈奴却也自称老妇。文皇帝,景皇帝数十年来也是奉行小打大和的政策,不与匈奴全面对抗。
因此,匈奴有如汉之顽疾,若以虎狼之药猛攻,恐将伤己元气,若以温和良补之药将养,又恐将压制不住,一朝被病反噬,便要殒命归西。
所以,当时汉廷的对外政策,皆都以对匈奴的政策为中心。景帝年间,内则藩王,外则匈奴。而到建元年间,藩王之患大部已去,唯一的外患:匈奴,就因此愈益凸现出来。朝中不少靠战功出身的列侯将军,已经上疏奏请,议对匈奴用兵之事。
距帝都长安数千里之外,匈奴中央王庭。
单于主帐之中,此时正是吵闹非常,一群匈奴的贵族列坐帐中,帐下燃起火堆,上灼野味,肉香扑鼻,油烟缭绕,浑然不似中原的富贵太平气象。
主座之上,一个身材高大非常,头戴单于冠,手持单于权杖的中年男子端坐其上,微笑看着底下这些人闹腾,丝毫不以为意。
而帐下所坐的只有一人的服饰体型和容貌与众人迥异,虽然一样地大啖野物,举止却还是有些差异,仿佛受汉地风俗影响甚深。此时也正在哈哈大笑着,与帐中贵族吵骂。
主座之上端坐的,正是匈奴此时的大单于,军臣单于。
军臣单于朗声道:“好了,先不要吃了。本单于有事要听听你们的意见。”众人闻言,放下酒肉,道:“大单于说吧。”
军臣单于道:“中行说,你先说。你们大汉这次又换新主子了,诏书也到了本大单于这,你看看究竟怎么回复阿?”
第一章 新君践祚(上)[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