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山庄听风小榭。一个青衣少女依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满园春色，暗自愁怅。她正是天水派的三小姐江莹。她那天原本是想气气赵晋，但是离开后没见赵晋追回来，心里甚是忧伤。后来一想，自己打扮成一个乞丐，那赵晋如何认识，又能怪他什么。于是又前去寻找，但是一连找了几天，再也没看到。无奈之下，只得又返回天水山庄。只盼那赵晋能来此地找她。但是好多日子过去了，莫说赵晋，连其他江湖人士也很少上门。
正闷闷不乐着，两位哥哥一同进来了。自上次江莹的师父灵石老仙出手后，这两位兄弟再也没敢提成亲之事。
江鲲江鹏看妹妹整日长吁短叹，以为她还在为和亲之事生气。江鲲道：“三妹，你还在生大哥的气呀！”
江鹏也说道：“三妹，好了，别生气了，以后你自己拿主意。但是你也不小了，该为自己择个如意郎君了。爹失踪了这么久，他可不希望你现在这个样子。”
江莹怔怔的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江鲲道：“其实我看那个侯笑侠还是不错的。青城派托人来说了，这是一场误会。”江鹏对他使了使眼色，让他不要再说。江鲲叹了口气。
上次和亲失败，对天水派的打击很大。倒不是因为没与青城派成功连姻。而是武林中人看到堂堂天水派，眼皮底下被人抢走了新娘子，大大调低了对他们的实力评估。自从老掌门江涛水失踪之后，天水派的实力一直受到武林人士的质疑。这一下，真的让人掂出了份量。在武林大会既将召开之际，这是江鲲极不愿意看到的。思来想去，他又将希望寄托在与青城派的和亲上，于是忍不住又劝起江莹来。
这时门下弟子进来禀报有客人前来拜访。江鲲与江鹏两人只得出去迎客。
客厅里一共有五位客人，是金龙帮的掌柜毕无病率四位堂主前来。江鲲江鹏两兄弟对于他们的到来甚感意外。金龙帮的主要势力范围虽然也在江南，但是因为金龙帮很少插手江湖之事，两派很少有来往。
双方寒喧之后，毕无病向江鲲江鹏兄弟介绍起金龙帮的四位堂主，朱雀堂堂主就是替代华仁武的司马诚。青龙堂堂主是一个青瘦老者，名裴渊。白虎堂堂主是一个女子，名陶冰霞，长得英姿飒爽，颇有花木兰之风。玄武堂堂主则是一个斯文书生，据说此人是正儿八经的秀才出身，名谢剑。
毕无病开门见山，说道：“武林大会召开在即，两位当家的忙坏了吧！”
江鲲哈哈大笑道：“武林大会还早，毕掌柜未雨绸缪，真是令人敬佩。”
毕无病腊黄的脸毫无表情，说道：“我金龙帮原本不插手江湖之事，只做生意。但是生意做大了，就难免会介入江湖之事。此番前来，正是想与两位当家的谈一谈。免得将来误会，伤了和气。”
江鲲抱拳道：“毕掌柜快人快语，江某很喜欢交你这个朋友。”
毕无病道：“我金龙帮只做生意，不交朋友。生意场上无朋友。”
江鲲大声叫好，说道：“毕掌柜说得好。”
毕无病依然没有表情，说道：“这界的武林大会，我金龙帮新推出了一笔生意，两位当家的想必听说过了吧！”
江鹏答道：“毕掌柜指的是指金龙帮为武林大会设的赌局是吧？这赌局为武林大会助兴，何乐而不为。”
毕无病道：“江湖朋友下点小注玩玩那是最好不过，但是赌注大了就不是小事了。”
江鲲迟疑了一下，说道：“真有人下大注吗？”
毕无病道：“毕某的意思是如果真有人下大注，对武林大会的结果有何影响，两位当家的想过吗？”
江鲲心想，这赌局还不是你们金龙帮搞出来的，现在倒装出一副顾全大全的样子来了。他故作不知，抱拳说道：“请毕掌柜赐教。”
毕无病道：“对于这个赌局的影响，我金龙帮也心中没底。我只是凭个人的江湖经验来作一番推测。”
江鲲与江鹏看着毕无病说下去。毕无病起身踱了几步，说道：“假如是小赌注，那么影响就有限。但是假如有人下了大注。那就难免会对武林大会形成干扰？”
江鹏说道：“毕掌柜的意思是有人会为了赌局的利益考虑而干涉武林大会？”
毕无病点头道：“正是！”
江鹏道：“金龙帮做桩，按理说这场赌局之中，金龙帮的利益最大！”
毕无病道：“这点两位当家的尽可放心，我金龙帮自立帮之来，就立下规矩，绝不直接插手江湖纷争。”
江鹏道：“不直接插手，间接插手还是可以的是吧！”
毕无病说道：“我金龙帮做桩是没错，但是若按正常的赌法，我金龙帮总体上来说还是赢面大。没必要去干涉比武结果。”
江鲲问道：“那毕掌柜认为谁会来干涉比武？”
毕无病道：“两位当家的觉得武林人士参加武林大会，争夺武林盟主的目的地何在？”
江鲲笑道：“目的也无非名利两字。”
毕无病道：“正是。但是江湖人士形形色色，有像你们天水派之类的大门派，也有闲云野鹤的独行客。天水派得了武林盟主，一来可以壮大势力，二来可以扩大产业。对于你们来说，这个武林盟主可以直接兑现成利益。而对江湖中的独行侠来说，得了武林盟主，他顶多就是获一个虚名而已，他无法将这虚名兑现成直接利益。所以在以往的武林大会之中，很少会有独行侠来参加。”
江鲲听了毕无病之言，大为震惊。他以前以为这个金龙帮的掌柜是个精明的商人，哪知道他对武林之事了解得如此明晰。
毕无病接着说道：“现在赌局一设，武林盟主之位就不再是虚名了，它能直接转化为白花花的银子。只要你武功高，赢面大，就会有大把银子压上来。如此利益诱惑之下，势必会有大批的江湖人士参与武林大会。”
江鲲江鹏两兄弟听到这里，都冷汗直冒。他们根本没想到过金龙帮设的赌局会有如此大的影响。毕无病剖析得一点没错。在这江湖之中，武林盟主之位对于天水派利害最大。天水派与其他门派不同，它介入了太多的商业利益。规模虽然不及金龙帮，但是在江南一带，也是数一数二。镖局，钱庄，及其他各种见不得人的业务无所不涉。武林盟主这一金字招牌对天水派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正是因为如此，天水派才如此重视。
毕无病看了两人一眼，继续说道：“所以这场赌局的最大受害者是你们天水派。”
江鲲心想，莫非你们金龙帮设计这一赌局，就是为了打击我天水派的声誉，夺取我们的商业利益。
毕无病接着说道：“我们金龙帮是第二大受害者。”
江鲲这下终于忍不住了，冷冷地道：“我们被毕掌柜说得越来越糊涂了。这赌局是你们金龙帮所设，你们金龙帮又如何成了受害者了。”
江鹏也说道：“听毕掌柜的意思，好像是其他人害你们金龙帮似的。”
毕无病道：“说实的，我们只掌握江湖之中各大门派的底细，而对那些隐居山林，很少出没武林的高手估计不足。而与我们对赌的大户他们了解其中的底细。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到时候赌局一开，我们就会吃大亏。”
江鲲道：“那不简单，金龙帮将赌局取消便是。”
毕无病道：“我金龙帮是不会因为一点风险而放弃生意的。”
江鲲豁的一声站起来，脸色微变，说道：“那毕掌柜今日前来又是何故？给我们天水派传授江湖知识吗？”
毕无病淡淡一笑，说道：“毕某一开始就说过，金龙帮不交朋友，也不树敌人，只谈生意。”
江鲲道：“难道金龙帮与我天水派也有生意可谈？”
毕无病道：“正是。我金龙帮虽然不插手江湖纷争，但是我们与各门派都有生意上的合作关系。为什么就不能与天水派合作呢？”
江鲲坐了下来，喝了口茶问道：“毕掌柜请说来听听。”
毕无病道：“我金龙帮并非关心赌局之事，赌局我们输得起。我们感兴趣的是武林大会。”
江鲲说道：“金龙帮原来也对武林盟主这个名号感兴趣！”
毕无病道：“江大当家莫误会，我们不是对武林盟主感兴趣，而是对武林大会这个平台组织感兴趣。我们想要的就是以后武林大会由我金龙帮出面组织。”
江鲲道：“关于武林大会组织之事，我们天水派不能作主，还需要与其他各门派协商。”
毕无病道：“我们既然找到天水派求合作，当然知道你们有这个实力来决定。”
江鲲问道：“那我们的好处是？”
毕无病道：“我们金龙帮保你们这一界的武林盟主之位。”
江鲲道：“毕掌柜真的认为凭我们自己的实力保不了这武林盟主之位？”
毕无病道：“正是。莫说其他隐居的高手，就是当今的一些大门派之中，你们天水派也占不了优势。”
江鲲沉默不语。
毕无病道：“恕我真言，原因很简单，一是贵派老掌门江涛水失踪。二来你们天水派成个亲，新娘子都保不住，凭这实力又如何去保住武林盟主之位？”
江鹏听了大怒，起身道：“你……！”
江鲲拦住了他。然后对毕无病说道：“那你金龙帮又如何能替我们保住武林盟主之位？”
毕无病道：“这个我们自有办法。但是请两位当家的听明白了，我们的条件是只保这一界的盟主之位，以后还是得靠你们自己。”
然后他起身抱拳道：“告辞。两位当家好好考虑考虑，时间还早！”
江鲲江鹏目送毕无病等人离开，两人呆如木鸡，久久无语。毕无病刚才的一席话雷劈一样将他们两人打醒。
江鹏道：“大哥，趁我们现在还是武林盟主，就答应金龙帮的条件，把大会组织权交给他们，先拿下这界盟主之位再说。那个姓毕的说的没错，赌局一开，江湖之中各路人马都会为了财利而涌入武林大会，那时候以我们现在的实力，真的是凶多吉少。”
江鲲叹气道：“我怎么不知这个道理？都怨与青城派的亲事被破坏，不然两派联手起来，别人哪有机会。”
江鹏叹道：“爹也不知道身在何处？他老人家若在的话，我们何至于如此？”
两人深知天水派人多势重，靠得就是武林盟主这面大旗。倘若武林盟主之位一失，一些趋利投靠的江湖人士将纷纷离去。天水派就会由门庭若市变为门可罗雀。
江鲲道：“要不再劝劝三妹，青城派既然有意再续这门亲事，是个机会。再说他们有意，我们拒绝的话，势必会与青城派交恶，这样更不利于我们。”
江鹏叹气道：“三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有她师父撑腰，我们能拿她怎么办？”
两人正垂头丧气，束手无策之时，忽听外面传来打斗声。两人赶紧走出客厅。只见一个老年乞丐正被围困在院子中央。在天水派五六个人的围攻之下，那老乞丐一点也不落下风。
江鲲一问围观的门人，才知这乞丐上门来要饭，嫌天水派给的钱少，闯进大门来，这才交起手来。江鲲刚才受毕无病刺激，心情本就郁闷，此番看到本派的人五六个围攻一个老年乞丐都打不过，更是大怒，心想，我天水派真的没落了吗？连个要饭的都能上门来欺侮。于是他喝住了围攻的门人。
那乞丐冷冷的看着江鲲，江鲲这才看清这乞丐肩上还站着一只小猴子，小猴子凶狠的打量着周围。一只手爪上锁着一根链条。
按照江鲲本来的做法，他必然会先问一下对方的来历。而此刻，实在时内心怨气无处发泄，他大吼一声，腾空而起，天水派门人齐声叫好。江鹏看了也暗暗喝彩，大哥还是有点两下子的。
江鲲的身子腾空后直接一掌推出，掌风凌厉。那乞丐斜眼看着江鲲，却不避，待那掌风袭面之际，身子猛的倒下地去，同时一脚向江鲲横空的身子踢去。江鲲马上伸出另一只手，挡住腹下踢上来的脚。
但是那乞丐肩上的小猴子突然从侧面飞来，两个爪子往江鲲的眼睛抓来。江鲲大吃一惊，身子凌空一转，猴爪没抓到他的眼睛，后脑勺的头发被抓落一把。他大骇之下，身子往后退出。这一招，自己险被伤着，但是对方毫发无损。
江鲲缓了口气，上回吃亏，这次长了心眼，他一步一步向前逼近过去，自己先不出手，逼对方出手。那乞丐轻蔑的看着他一步步走近过来，也不出手。
江鲲猛然之间，一声大吼，双掌齐发。一掌击向乞丐的胸口，一掌击向那只猴子。只见乞丐肩头一抖，那猴子吱的一声叫，避开江鲲的掌风，猴影一闪，往江鲲的腋下攻去。而那乞丐却面迎江鲲掌击，不躲不闪，伸出一手，直接挡过去。两掌相击，发出雷鸣般的一声巨响。
江鲲与乞丐的身子都往后一退。乞丐连退了三步止住，而江鲲的身子则连退了四五步，最后被身后的台阶一拌，身子往后摔倒。他只觉得胸中翻江倒海一般，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忍不住喷口而出。
江鹏叫道：“大哥！”连忙跑过去扶江鲲起来。江鲲摇了摇手，踉踉跄跄的站起来。
那乞丐抬头看客厅大厅上挂的武林盟主的大字匾额，一声冷笑：“武林盟主，连一个要饭的都打不过，嘿嘿，好个武林盟主！”
他说完将肩上小猴子用力往前一抛，猴子吱的一声，在前面柱子上一蹬，借力飞进客厅大堂，一下子窜上那高挂的匾额，用脚一踢，那匾额整块掉了下来，啪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碎成两截，尘土飞扬。
江鲲看着这一幕，面如死灰。
乞丐带着猴子扬长而去。一声狂笑，消失在大门外。
江鲲被扶进房间，瘫坐在床上，闭目无语。内伤不碍事，让他揪心的是天水派面临的危机。
江鹏怒道：“这一定是金龙帮安排的。”
这时门下弟子进来禀报道：“掌门，又有几个弟兄要离开天水派。”
江鹏啪的起身，怒道：“妈的，我天水派还没倒呢！”
那门下弟子答道：“属下打听过了，最近离去的弟兄都去了金龙帮，金龙帮开了大价钱，四处收人。”
江鹏用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道：“又是这个金龙帮！”
江鲲睁开眼睛，挥挥手，说道：“他们要走，就由他们走，不要难为他们。”
深夜时分，江鲲跪在列代祖宗的牌位前，伏地长哭，接二连三的打击已让身心疲惫，今日被金龙帮上门要胁，终于让他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悲痛。他用拳头砸着地，大声哭叫道：“爹，你在哪里？孩儿真的要撑不住了。”
他在地上整整跪了一夜。
第二天，人们发现江鲲躺在柴房的柴堆里，披头散发，神情茫然，目光呆滞。
江鹏见了，心中一惊。莫非昨日被人打倒，大哥精神受了刺激。他一把拉起江鲲，说道：“大哥，胜负是兵家常事。你想开点，天水派没那么容易倒的，我们会度过难关的。”
江鲲推开他的手，眼神渐渐的坚定起来，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撑起天水派，就一辈子睡在这柴堆上。”短短一句话，说的却是斩钉截铁。
江鹏这才明白大哥此举是学越王勾践的卧薪尝胆。
从此以后，江鲲就呆在这柴房里，足不出户，天水派一切事务由江鹏打理，他天天翻看父亲留下的书本，手书，武功专著。废寝忘食。那块被摔成两截的武林盟主的匾额悬挂在他的面前，以使自己时刻牢记耻辱。
这一天，他正在翻看到父亲手书的上善若水四个苍劲大字。天水派以水为图腾，江涛水好书法，写了好多关于水的书法作品。
江鲲怔怔地看着这四个大字，一动不动，隐约之间，他仿佛看到了父亲的脸庞，泪水渐渐的模糊了他的眼睛，恍恍惚惚中，他仿佛看到滔滔大水飞泄而下，汇入大海。江鲲的嘴里喃喃的背诵起来：“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是以圣人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后之。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处前而民不害。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以其不争，
第八章 求贤[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