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赵晋听他如此一说，昂扬斗志被激发出来，说道：“那我倒要看看它留不留得住我。”
段铸子说道：“年轻人有胆有识，让人佩服。这锟铻宝剑总算没跟错人。”
赵晋问道：“这兵器峡之外的炼铁铸剑之人都是你的手下吧？”
段铸子神情漠然，说道：“他们只不过是一群剑奴而已。”
赵晋愤然说道：“是你把他们割去舌头，刺聋耳朵？”
段铸子淡然说道：“那又如何？每年还会有人被投入火炉之中以祭剑神。在这兵器峡，只有剑，没有人。我自己尚且是剑之仆人，他们算什么？”
赵晋大怒，说道：“你如此草菅人命，还说得理直气壮！你是特意来杀我的吧！快说，是何人指使的？”
段铸子说道：“我只是听闻你手中有一把好剑，特请你上来一观。未受何人指使。”
赵晋说道：“特请我来？嘿嘿，如何请我？是你抓走了我的两位师父，再诱我过来的吗？”
段铸子沉默不语。赵晋把锟铻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段铸子却一点也不惊慌，相反好像很享受剑刃贴肉的感觉。他顺着剑刃扭动着头颈，颈部顿时出现一道血印。他一脸兴奋之色。一点也不为命悬一线而感到紧张。
他缓缓地举起手中的画影剑，神情恍惚，嘴里念念有词。突然间他的眼中闪过一道灵光。好像灵魂附身了一般，转过头来看向赵晋手中的剑，阴沉的说道：“你终于过来了。”这声音好像是从地底里发出来的一样。听了让人毛骨耸然。
赵晋不由得捏紧了剑柄，锟铻剑血色的剑身在段铸子的头颈处微微抖动。段铸子全然不顾架在颈部的锟铻剑稍一用力就会要他的命。只见他手一扭动，画影剑绕着手舞动起来，仿佛这剑活了，自个在绕着手舞动。
赵晋看着这一幕，惊呆了。待仔细一看，才看到段铸子的手偶然会带动一下剑柄。那舞动的剑径直往赵晋飞来。赵晋从段铸子颈上抽剑回来，往迎面飞来的画影剑削去。
那画影剑像有灵气一般，避过赤虹剑的进攻，绕了个圈子再次往赵晋刺来。赵晋身子往后一退。而那段铸子像睡着了一般，看似他在控制画影剑的舞动，实际则像是画影剑借他的躯壳在自主的运动。赵晋从未遇到过如此的对手，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不是与段铸子在打斗，而是与那画影剑，与无数死在画影剑下的英魂在打斗。
聚剑阁里人影攒动，剑啸声，脚踏地板的咚咚声混杂在一起，赵晋千方百计想去削那画影剑，但是那画影剑像是故意避着一般，赵晋看这梦游一般的段铸子，心想，我攻你仆人，看你这个剑主人救是不救。
他在地上一滚，锟铻剑拔地而起，从下往上，直刺段铸子的腹部。段铸子呀的一声惊叫，身子往后一缩，那画影剑往赵晋的锟铻剑砍来。赵晋心中一喜，只听叮的一声，一把剑被削断为两截，又当的一声落在地板上，跳动了几下，不动了。正是段铸子的画影宝剑。
段铸子面如土色，神情枯槁。嘴里喃喃地说道：“好快的剑！”
他伏倒在地，抚着地上的断剑嚎陶大哭起来。他一生铸剑无数，自以为铸剑技术天下第一，此剑更是得意之作，以至于视此剑为主人，几年来当神灵一样供着。遍寻对手，多少传世的名剑利器断于其下。哪想到今日被人轻易削断。
虽然败在这千年锟铻剑下，虽断犹荣。但是他已视画影剑为自己精神支柱，灵魂寄托。现在见剑断为两截。犹如看到自己的孩子被人杀掉，悲愤之情油然而生。
赵晋看他如此模样，大为吃惊。他带着卓儿悄悄的下了楼。两人没走多远，突听聚剑阁里一声凄惨的哭叫声。
卓儿听着这吓人的哭叫声，拉住赵晋的手臂说道：“赵大哥，你削断了他的爱剑，这老人家会不会追过来报仇？”
赵晋说道：“若不是看他年老可怜，我早就结果了他的性命！武林之中尽出这种倚老卖老，装神弄鬼之人。”
正在这时，忽见天上落下来一堆闪闪发光的东西，火花四溅。犹如烟火一般。赵晋一看大惊，马上拉起卓儿往回跑。悬崖上面不时有火花落下来。原来上面有人把熔化了的铁水沷下来。
赵晋与卓儿又退到聚剑阁边。忽听楼上段铸子大声喊道：“干将何在？”话音一落，从楼上抛出一把剑来，只见火花四溅之中，一人顺着一条绳索从天而降，接过老者抛出的剑。
段铸子又叫道：“莫邪何在？”然后又抛出一剑，又有人下来接住剑。
段铸子又叫道：“龙渊何在？”又有人接住龙渊宝剑。
段铸子接着又连叫“太阿”“工布”“胜邪”“湛沪”“磐郢”“鱼肠”“巨阙”“辟闾”“纯钧”“属镂”“转魂”“断水”“掩日”“真刚”“却邪”“悬剪”“灭魂”“惊鲵”等剑名，全是上古名剑之名。伴随着他嘶哑的叫声，一把把形状各异的宝剑从聚剑阁上抛出来，被从悬崖上垂绳下来的人一一接住。
这时峡谷中响起阵阵鼓声，赤膊壮汉奋力敲着鼓，鼓声响彻在深夜的峡谷之中，犹如千军万马一般，震耳欲聋。在雷鸣般的鼓声之中，一群赤膊大汉推着几辆大车缓缓过来，大车上各放置了一个巨大的火炉，炉中荡漾着滚滚铁水。
段铸子点名道：“干将莫邪醒剑！”话音一落，两名分别持着干将莫邪宝剑的人来到火炉旁边，把剑放入炉火之中，旁边候着的赤膊大汉拉动风箱，炉中吐出火花，两柄剑一会儿就烧得通红，然后由红变白，由白变蓝。
卓儿问道：“赵大哥，他们这是干什么？”
赵晋手握锟铻剑，豪气干云，说道：“既然我此剑如他所说是百剑之王，又怕他们作甚？”
只听段铸子又叫道：“剑神醒来！”围在火炉旁的人都纷纷跪倒在地，跟着叫道：“剑神醒来。”
段铸子又叫道：“赤血喂剑！”
旁边两个赤膊大汉夹出烧得通红的两把剑，对准面前跪着的的一个壮汉的后背刺过去，只听赤的一声，火红的剑身在壮汉的后背刺入，前胸透出，白烟腾腾而起。那壮汉顿时倒地而亡，但是至死都没响出一声吭声。剑身上还在吱吱的蒸腾着血气，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焦味。
赵晋与卓儿看着这一幕，都怛然失色。
而鼓声咚咚咚敲得更加响亮。在战鼓声中，持剑之人从尸身上拔出两把剑，刷刷往赵晋攻来，赵晋大喝一声：“来是正好！”锟铻剑划出，往迎面而来的两剑削去。当当两声，干将莫邪一齐断为两截。聚剑阁上观战的段铸子看爱剑又断，心如刀割。
赵晋趁胜追击，前面两人见剑断，往后退去。站在火炉旁边的几个大汉舀起通红的铁水，往赵晋泼去，火花飞溅。若被击中，必然被烫得皮开肉绽。赵晋赶紧往后退出。
段铸之又叫道：“龙渊，太阿，工布，三剑合一。”话音一落，这三柄剑齐收于一人之手，这三柄剑可以合并成一剑，设计得甚为精巧。持剑之人大叫着往赵晋攻来，赵晋锟铻剑刷的一声划过，三剑合成的一剑也被削断。
聚剑阁上的段铸子嚎陶大哭。一边气急败坏的叫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你们都愣着干什么，一齐上。杀了他，给我杀了他！为我的爱剑报仇！”
话音一落，其余各个剑手都爬上从悬崖上垂下来的长绳，一手抓绳，一手持剑，用脚在崖壁上一蹬，身子荡飞在空中，十多个人你来我往，腾飞在空中，往赵晋杀过来。
卓儿叫道：“赵大哥小心！”
赵晋哈哈大笑，说道：“一齐来正好！”
他腾空跃起，飞到比那些剑客更高的地方抓住绳子，然后用脚奋力在崖壁上荡开，绳子被他扯过去，一边飞荡一边扯住一根根荡动的绳子，将所有的绳子都抱往怀中。绳子纷纷缠绕在一起，下面的剑客相撞在一起，一个个跌落在地。
赵晋一个筋斗飞身下去，锟铻剑红光亮起，刷刷的剑啸声盖住了对方的战鼓之声。地上的十多个剑客好不容易起身，看头上剑花朵朵，如雨一般下来，纷纷往外逃。
段铸之声嘶力竭的哭喊着：“不许逃，给我杀了他！”
十多名剑客又围攻上来。赵晋用锟铻剑依次削切过去，叮叮声不断，地上留下一片断剑，十多柄利剑，段铸之的心血之作，全部被削断。段铸子瘫坐在地。他明明是知道这个结果的，但是自负过高，总是抱着一丝侥幸，以为总有一剑能胜出。哪知现实是如此的残酷。他顿时万念俱灰。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个追求，对段铸之来说，他的唯一追求就是铸天下第一之名剑。现在这个理想永远的破灭了。
拿着断剑的剑客又都纷纷后退。接着一盆盆铁水沷溅过来，对赵晋来说，这才是最难对付的。他的衣角已经被烧破了几个洞。他拉着卓儿一点点后退，退到聚剑阁下面的木柱旁。卓儿看着上面，说道：“大哥，我们上楼去避避吧！”
赵晋点了点头，两人牵着龙马一同往聚剑阁上走去。段铸之在上面大喊道：“快烧死他们，快烧死他们！”
赵晋大怒道：“好狠毒的人！”他飞身上楼，一剑压住段铸之的头颈，怒道：“你我无怨无仇，何故下此毒手？你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段铸之大骂道：“你毁了我的一生，你毁了我的一生，我要杀了你！”
赵晋往下面大声叫道：“你们都给我退下，不然我把他砍了！”
楼下的人停住了进攻的脚步。段铸之叫道：“快给我烧，快给我烧，听到没有！”
下面的人把火炉推过来，一盆盆铁水泼溅在下面的木柱，楼梯上，顿时熊熊大火烧了起来，烟往上窜上来，呛得人眼泪直流。
赵晋大喊道：“再不灭火，我把他杀了。”
段铸之头颈猛的一扭，被锟铻剑切断，鲜血直流。垂死之际，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人家说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他这是名剑刃下亡，做鬼也荣幸。能死于千古名剑锟铻之下，对他这位爱剑如命的人来说，也算是一个完美的归宿了。
赵晋则看着漫延上来的大火束手无策，心急如焚。卓儿搂住赵晋的腰，抬头看着赵晋，脸上露出微笑，说道：“赵大哥，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了。”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赵晋点了点头，突然卓儿踮起脚，从容地吻住赵晋，如痴如醉的亲吻起来，脸上再无羞涩之意。在生死存亡之际，一切顾虑都抛之脑后，淡然的去追求人生中最后一个愿望。女人永远比男人来得感性。
赵晋的脑海中急速飞转，他还在找寻着最后一丝求生的机会。忽听旁边龙马一声长嘶，虎啸狼吼一般。赵晋一把搂抱起卓儿，翻身上马，龙马又是一声长嘶，飞身往楼梯下冲去，楼梯已经在大火之中，楼板纷纷断裂。龙马冲进火海之中，犹如神龙在天，从火海中一跃而出。赵晋把卓儿的身子压在自己身下，脸贴着她的脸，以使烈火伤不着她。
这龙马果然非同凡响，冲火而出，马不停蹄，直冲火炉。下面围攻的人本来已经停止攻击，等着上面的人被火烧死。哪料到突然有匹神马载着两人从火海中飞奔出来，吓得手足无措。龙马跃到火炉旁，腾空而已，两只后蹄踢翻火炉，炉中铁水飞溅，溅在剑客与赤膊大汉身上，顿时一阵鬼哭狼吼般的惨叫。
赵晋飞向下马，锟铻剑再也按耐不住，剑啸声响起，千年古剑终于迸发雷庭之怒，顿时血光冲天，惨叫声不绝于耳。地上尸横遍野，血水染红了野地。
在剑啸长空之际，聚剑阁终于轰然倒下，发出一声惊天的巨响，熊熊烈火映红了峡谷两边的山崖，劈劈啪啪声犹如怨魂在痛苦的哭泣。
赵晋骑上龙马，带着卓儿向前走去，留下一片废墟与一堆死尸。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峡谷中飘浮着淡淡的薄雾。卓儿依偎在赵晋的怀里沉沉睡去，一夜的惊心动魄让她精疲力竭。赵晋紧紧抱着她的身子，以抵御这秋晨的寒气。
突然卓儿大叫道：“赵大哥，赵大哥！”赵晋一惊，却发现她是在做恶梦。果然一会儿她又叫道：“危险，危险！”
赵晋看着远方，心中暗想，这前面不知道还有多少场险恶的杀戮等待着自己。卓儿跟着自己终究是凶多吉少，万一有个不测，那可如何是好？
正沉思着，忽听峡谷中传来一声笑声：“美人在怀，艳福不浅，哈哈！”声音在峡谷中回荡着，回音从四面八方而来。
卓儿被这突来的笑声惊醒过来。
赵晋大声叫道：“何人在此？”
只听又有一声哭声响起：“大火烧得我好痛呀！呜呜呜！”哭声凄厉之极，再经过回音激荡，更显得阴森恐怖。
赵晋又大叫道：“是人是鬼，出来见见！”
笑声又起：“是人是鬼，哈哈哈，非人非鬼，哈哈哈！”
赵晋不再理会他，卓儿问道：“这一会哭，一会儿笑的，到底是一人还是二人？”
哭声又起：“一分为二，二合为一，我好可怜，呜呜呜！”
卓儿奇道：“这人好耳朵，我这么轻声的说话，他都能听得到。”
笑声接着响起：“好耳朵，哈哈哈，好耳朵。”
赵晋用手按住卓儿的嘴巴，让她不要再说。赵晋挥鞭策马，龙马长啸一声，健步如飞，向前奔过去。
哭声又响起来：“等等我，快等等我，呜呜呜！”
卓儿哑然失笑，轻声说：“这人倒也有趣，像个孩子一样。”
赵晋说：“不要理他，咱们吃点东西。”
那人又叫道：“什么好东西？我也要吃！”
赵晋朗声说道：“你再不现身，好东西就吃完了。”但是久久不见人现身。
两人继续往前走去，卓儿突然指着远处的山崖说道：“大哥，你快看！这是什么？”
赵晋抬头看去，只见高耸的山崖上面出现一个个凹洞，凹洞里放置了一个个棺材。赵晋说道：“这是崖棺，古人为了安全，把棺材放在这人够不着的地方，就不怕被盗墓贼侵扰了。”
卓儿说道：“他们是如何把棺木放下去的。”
赵晋道：“估计是从山崖上面用绳子吊下去的吧。”
卓儿又指着前面的说道：“你看有人在棺材中找什么。”
赵晋看过去，果然见到一个矮小的身影在一具棺材中翻找着什么东西。这凹洞奇高，又不见任何绳子，真不知此人是如何上去的。
忽听那人哈哈大笑道：“我找到了，我找到了。”然后从悬崖上飞奔而下。身子犹如猿猴一般灵活，这身轻功，真是当世罕见。
第二十八章 聚剑[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