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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不怕迟到了扣工资?——没完啦!”
      盲眼叔往身后的被摞儿上一靠,索性假寐起来,不知大脚婆娘什么时候走的。屋里悄无声息,哪怕有个孩子闹闹也好,再不就有个锣敲两下……他心里猛古丁又涌上一阵懊悔!
      刚刚一年之前,大脚婆娘老两口还太太平平推着车子敲着锣的时候,不是也用她自个儿刚才那口气说过别人吗?——那时在白门楼外的一条巷子里,常常碰见一个刚退休的黑瘦老头儿,愁眉紧蹙,蔫头拉脑。有一天好象受了两口子启发似的,忽然推出一个旧儿童竹车,也要收破烂啦!可侄男旺女都说他打了大伙儿的脸,逼得那老头儿跟大脚婆娘两口子诉开了委屈,那天大脚婆娘刚收上来一个旧手锣儿,虽然里外都蒙着厚厚的铜锈和油渍,却是一个没有半点破茬儿的好锣。那老头儿看上了眼,要跟大脚婆娘两口子匀下来:
      “原价也成;您再说个价也可,就算帮你老哥一回啦!”
      盲眼叔微笑着沉吟了一会儿,才问:“您要这个干嘛呀?”
      “年轻时候爱听个戏台上的文武场儿,可一辈子没倒出工夫学!如今这不有工夫了么!”
      “哎——老哥呐,干嘛找不自在?有您吃的,有您喝的,安安生生坐着去,歪着去,遛弯儿去,多好呢?!成天敲着小锣儿玩,像我家老头儿,有事没事瞎鼓捣着那把破二胡,别人不说,孙男弟女们不也烦?!”
      “人,不能光是要吃、要喝,总还得有点正儿八经的事儿……啧!也许到了我这时候,老嫂子你才会明白!——匀给我吧!”
      “白送您都成!可这……用得着吗?”大脚婆娘把那个旧手锣儿拎出来看了看,盲眼叔却不吭声,终于又“嘡”的一声扔回到车上的竹筐里,“俺们是怕再给您惹是生非!”
      那老头儿默然神伤地看了她(及盲眼叔)两眼,无奈地摇摇花白脑袋,扭身走了。这两眼!好象两把锥子钻到了大脚婆娘的心上!等她回过神来再去喊他,人早已没影儿了!
      收破烂儿一年总要经手成千上万家的买卖,怎么会单单把那人手锣儿的事存在心上?这也许就叫报应吧,从打两口子也走上这条道儿,并且也是既被子女们疏远着,又受到他们的遥控之后,大脚婆娘每当暗自思忖起来,面前就会出现那双眼睛——并非怒目而视得叫人发抖,而是充满怨艾得令你心灵打颤。几十年来,风里、雨里、酷暑、严寒,城郊乡村;两口子推着车、敲着锣串过多少大街小巷,对哪一家老的、小的噱弄过半个大钱儿?没有!回首平生无憾事,没曾想临穷末晚为这么一面手锣儿,倒叫两口子受到了良心上的谴责,日里夜里不得安宁……
      ——大脚婆娘领引着盲眼叔不知不觉走到了东湖。可老两口并没有走进去,而是在道旁的绿荫下,踌躇着从北门绕到南门,又从南门遛到了西门八仙

第16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