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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冬日的火焰[2/2页]

少年游 暮桑曦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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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云。豆子爸爸把收拾好的衣服递给豆子妈妈。豆子爸爸松开豆子手的那一刻,豆子猛然抓紧了爸爸的手,哭喊着说:“爸爸,我不要走,我不要走。我不要离开这里,不要离开奶奶,不要离开你。”
      爸爸狠心地掰开豆子的手,转过身吼他:“豆子,你走啊,跟你妈妈走,你会过上好日子,你跟爸爸一起会吃苦的,你走啊,走啊。”
      豆子抱紧爸爸的裤腿不放,声嘶力竭地哭喊道:“爸爸,我不走,妈妈她什么都有了,你除了我什么都没有了,爸爸我求求你,别赶我走了,我以后听话,什么都听你的。”
      围观的人都禁不住流下了眼泪,豆子爸爸蹲下身子,抱着豆子,泣不成声。
      豆子妈妈走了,一个人走的。
      豆子爸爸送豆子妈妈去火车站,豆子不想去,就一个人躲在村后面竹林的阴影里,哭的昏天暗地。
      大头找到他的时候,豆子的嗓子已经哭哑了。一向话多的大头这一次安安静静地陪着豆子从日出坐到日落。
      夜幕拉下来的时候,豆子哑着嗓子对大头说:“老大,我以后除了爸爸什么都没有了,奶奶没有了,妈妈没有了……”
      豆子还没说完就哭的说不出话来。
      大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轻轻地拍着豆子的肩膀说:“豆子,你真是好样的。谁说你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有我们呢,以后老大罩着你。”
      豆子回到家的时候,爸爸杂乱的胡茬已经不见了,鸡窝一样的头发理的短短的,精心的梳理过,身上那件脏旧的看不见颜色的衣服也被整齐的衬衫取而代之。桌子上摆满了豆子爱吃的菜,爸爸张张嘴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出来。他低下头,沉默了一阵,半天抬起头,真城地看着豆子,郑而重之地对豆子说:“豆子,爸爸以后会好好照顾你。”
      豆子拿起筷子,低下头,然后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他扒了一口米饭,眼泪哗啦啦地流进碗里。
      从那以后豆子爸爸不再酗酒,每天勤勤恳恳干活。农忙之后,就去干建筑工。也有很多热心的人给豆子爸爸做媒,豆子爸爸都拒绝了。
      大头每天带着豆子闯东闯西,可他知道豆子并不开心。
      豆子的奶奶没过世的时候,对豆子说好人死后,都会升入天堂,在那里享福。豆子坚信自己的奶奶就在天堂里享福。所以,他觉得这个废弃的猪圈一定不会是天堂,不会是奶奶生活的地方。
      有很多人都会对某些不起眼的事物有着特殊的情结和执念,那是因为他们对某件事物爱的深沉,爱的偏执。
      大头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把这里改造好。倒掉的围墙,用树枝围城篱笆,把牵牛花的秧子牵引过来缠绕在篱笆上。还能用的猪圈,就打扫干净,在里面铺上干净的大袋子,供大家在里面玩,院子里的杂草除干净,用砖头垒起桌子,板凳什么的。后面池塘旁边的大树上系着一个很大的秋千。很奇妙的是,有一间本来就是厨房的房子,大头收拾出来,拿出自己家不用的锅,放在上面,还可以做饭。大家从家里拿来了油,盐,还有别的调味料,一有空就在这里做些东西,比如盐水毛豆,花生什么的。总之,那个季节盛产什么,就做什么。当然,做出来的东西不敢恭维。
      五月十五,豆子的生日。大头把豆子带到改造好的房子里,豆子看见门上用煤炭歪歪扭扭地写着:豆子,生日快乐。
      篱笆上的牵牛花开的轰轰烈烈,紫色的,粉色的铃铛在清晨的微风中轻轻地摇曳。白色的,黄色的蝴蝶飞来飞去。锅里煮着红皮鸡蛋,一碗面条在砖头桌子上冒着热气。
      十岁的孩子哭的更像一个孩子。
      陈南星和林安啃着土豆,听着豆子讲着这间房子的来历。豆子讲的很认真,也很平淡,就像讲着别人的故事,听故事的两个人却动了真情。
      林安脸上没什么表示,内心汹涌澎湃。世界上善良的人很多,只是自己从没认真的感受过,也许是自己从没遇到过。自己紧闭心门,任世界上的善意与自己擦肩而过。如果不是陈南星,究竟何时自己才能再次感受这种温情?
      陈南星差一点热泪盈眶,不停地说:“真没想到,大头也有纯良的一面,看人还是不能太片面。你说是不是,林安?”说着,吸了一下鼻子,低下头啃了一口土豆。
      大头伸手在陈南星头上拍了一巴掌,说:“莫非你以前觉得老子十恶不赦?”
      南星低下头又啃了一口土豆,支支吾吾地说:“没有啊,只是看你不像一个好人。”
      “鬼话,好人会把好字写在脸上吗,老子不过是长得有点粗犷罢了,你们这些没内涵的人。”大头忿忿道。
      外面的北风呜呜地哀鸣着,室内的火光映红了斑驳的墙壁,温暖和煦。
      林安看着将熄未熄的火堆,从手边拾起几根枯枝,放进了火堆,火焰渐渐烧了上来,将枯枝淹没,不时传来枯枝爆裂的“噼啪”声。辟啪”声中,火焰吞噬着柴木,发出脆响,冒起了阵阵轻烟,林安抬头望了一眼周围,只见火光照耀之下,陈南星他们的脸色红润,他们的双眼中,倒映着两团小小的正在燃烧的火焰,煞是好看。
      妞妞和云秧用铁铲子扒开火堆,取出里面烤好的土豆。然后,妞妞从手边的袋子里拿出几个红薯,扔进云秧刚弄好的另一个带着火星的火坑里,再用铁铲子埋住。
      云秧用一块布包住土豆,剥好了皮递给了林安。林安愣了一下,接过土豆,说了一声谢谢。云秧看见林安吃了土豆,咧开嘴,笑了。
      大头伸手拿了一个土豆,边剥皮,边说:“林安,你也忒客气了吧,你看谁吃个土豆还说谢谢了。尤其是南星这个死小子,才来多久啊,根本不把自己当外人。不认我这个老大就算了,还说一不二,说东不能西。这小子该好好理料理料了。”说着还朝陈南星翻了一个大白眼。
      陈南星趁其不备,一把抢走了他手里快剥好皮的土豆,还佯装感动地说:“大头,他们说你好我还不相信。现在我信了,不辞劳苦地帮我剥土豆皮,以后谁说你不好,我第一个不答应。”说完低下头啃了一大口土豆。
      大头气的头上冒烟,站起身来。走到陈南星面前,抢陈南星手上的土豆,陈南星不放手,两个人在地上打着滚的抢,旁边的人哈哈地笑个不停。火光微摇,他们的影子在墙上晃动。
      林安手里拿着云秧递给她的土豆,嘴角勾起,轻轻地笑了起来。没人注意到,除了和大头打闹的陈南星,不经意间瞥到了林安发自内心的笑容。陈南星没说,只是不自禁地笑笑,然后在大头并不重的拳头下,悲惨地哀嚎着……
      后来,林安总是回忆起那个火影摇曳下众人红彤彤的脸颊和他们眼中的小小火焰。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当她想起这段往事的时候,她嘴角的笑有多么迷人,她眼睛里的火焰有多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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