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印象中，宋梦梦是一辈子都不会说出这些话的，她只会安静地做题，安静地悲伤，安静地呆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都不会企图引起别人的注意。
等顾杨回过神来的时候，宋梦梦已经融进黑夜里。身影慢慢地消失在他视线里。如果他知道他是宋梦梦的最后一位同桌，那个夜晚他会不会接上她的话，跟她说：“我也会一辈子记得你的。”他会不会对她好一点，给她一个拥抱。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他只知道一辈子真的太长了，长的足以让他忘记她的模样，忘记她曾经说过什么话，甚至忘记她的名字。
第二天上午，宋梦梦和林安都没来上课，在宿舍里睡了一上午。中午宋梦梦来教室收拾东西，大家都去吃午饭了，教室里空荡荡的。她开始在座位上收拾东西，林安想帮忙，宋梦梦严肃地说：“林安，让我自己来吧。”
最后的道别，我自己来。
林安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托着腮看宋梦梦慢吞吞地收拾着自己的最后的家当。突然想对她说：“宋梦梦，别走了。”可是，这些话还是硬生生地被憋了回去。
宋梦梦背起自己的书包，看着顾杨的位子，“真没想到，他竟然成了我最后的同桌。”她弯下腰，从抽屉里拿出三个苹果，在顾杨和陈南星的桌子上分别放一个，然后把最后一个递给林安，“平安夜快乐，我在这个学校过的第一个平安夜，也是最后一个。真可惜夜晚还没来，我就先走了。”
林安笑笑，接了下来。
宋梦梦歪过头，看着窗外轻声道：“下雪了。”
林安伫立在窗前，零零星星的雪花幽幽地飘落，细碎地飞舞在天地间。
“宋梦梦，不要走，留下来吧。”林安望着安静飘落的雪粒，突然道。
宋梦梦转过头，望着林安，泪突然流了下来，“谢谢你，林安。”虽然主意已定，也明知道结局不会改变，但是有一个人会挽留自己，也是很开心的吧。
林安抬起手，抹掉宋梦梦的泪，“既然决定要走了，说什么也是没用的吧。宋梦梦，你以后一定要过的很好，过的很好才行，知道了吗？”
宋梦梦噙着眼泪，很用力的点点头。
校门外空荡荡的，只有一棵粗壮的老柳树光秃秃地立在漫天雪花里，苍茫大地，何处可依？
“宋梦梦。”林安叫住刚走几步的宋梦梦。
宋梦梦站住，转回身体。林安走过去，紧紧地抱住她。
“不开心了，就回来找我们。”
“好。”
雪越下越大，细细密密的争先恐后地落下来。世界如此静谧，漫天大雪包围了一个再也没有回头的离去者和一个静静相送的目送者。
校园广播里有音乐传来，像是穿过了几个世纪和千里之遥。
就快要下雪
心开始凝结
该怎么迎接
我们最后一个圣诞节
······
冬天来得太狼狈
爽约了誓言
······
陈南星和顾杨勾肩搭背地走进教室，看见托着腮安静地看着窗外的林安，陈南星走到她面前，“林安，你可以啊，竟然学会逃课了，一上午都不来上课。”
林安丝毫未动，保持着同一种姿态，“宋梦梦走了。”
陈南星下意识地看向宋梦梦的位子，空荡荡的，也看见了刚从怀里拿出盒饭的顾杨愣怔怔地站在桌子旁边。
陈南星从怀里拿出盒饭，递给林安，“快吃吧，等一下要凉了。”
林安接过盒饭，打开包装，取出筷子，一口一口地吃着饭。
“你怎么不说呢，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她要走了？都没有好好地说一声再见。”顾杨依旧盯着宋梦梦的桌子，轻声地问。
林安抬起头，“她说不喜欢很多人送她，怕到时候大家一起难过。”
“她怎么那么傻，谁会为了她难过，竟然连一声再见都不说就这么走了。”顾杨语气苍凉，脸上挂着似哭非笑的表情。
陈南星拍拍顾杨的肩膀，将他推到位子上。
“宋梦梦说祝你们平安夜快乐。”林安说完，又低下头安静地吃饭。
夜晚来的很快，刚吃过晚饭，天就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陈南星坐到位子上，想拿抽屉里的卫生纸擦擦鼻子，却发现抽屉被各种包装的苹果占领了，当然，还有花花绿绿的小纸条。
“哥还是这么有魅力啊。”陈南星望着满抽屉的苹果眨巴眨巴眼睛，不无感慨地说。
顾杨伸长脖子，瞅了瞅，“哥们儿，赶紧挑一个以身相许了吧。”
“我还没掉价到这份儿上吧，为了一个苹果就把自己卖了。”陈南星说。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这是单纯的苹果么，这可是饱含你那些倾慕者满满爱意的平安果。”顾杨认真地说。
“滚。”陈南星低吼一声，然后又对着林安说：“这里面有你送的吗？”林安还没从和宋梦梦的离别中缓过神来，茫然地看着陈南星问：“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自习课上，老师不知道又去开什么会了。班里很静，但是不知谁啃苹果的咔咔声显得很不和谐。
第三节自习课的时候，顾杨拿出宋梦梦给他的苹果，歪过头看看旁边空荡荡的座位，长叹一口气，轻声自语：“宋梦梦，平安喜乐。”
沈远从最前排跑到顾杨旁边，坐在宋梦梦的位子上，转过头问：“喂，陈南星，还有苹果没？”
陈南星从资料书里抬起头，“有，但是不想给你吃。”
“哥们儿，别这么无情，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沈远不要脸地说。
陈南星挑了一下眉，“是啊，你这个为朋友两肋插刀，为美女插朋友两刀的败类，还有脸跟我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沈远又向陈南星那边靠近了一点，“话不是这么说的，我都为你和李蕊跑了多少趟腿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那是你乐意，整天像长舌妇一样八卦，跑断腿也活该。”陈南星毫不留情。
“不管怎么说，哥们儿一场，说不定你啥时候就用到我了，就当投资了，给我一个苹果吧。”沈远哀求道。
陈南星不情愿地放下笔，慢吞吞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苹果，刚想递给他，又从沈远冒金光的眼前拿开，“我说，你今天晚上吃几个苹果了？”
“七个，凑个吉利数，八八大发。”沈远满脸笑容。
陈南星狠狠地把苹果砸进沈远的怀里，“吃吃吃，吃死你。”
沈远很没骨气地拿起苹果，往衣服上擦擦，美滋滋地吃起来。
“也不怕有农药毒死你。”顾杨很看不惯沈远的吃相。
“这个压根就不用担心，送给陈南星的苹果都洗过。”沈远肯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
“因为所有的苹果都是我转到陈南星抽屉里的，每接过一个苹果，我都会问‘洗过了吗，没洗过的话陈南星都不喜欢。这么做的效果就是洗过的直接交了，没洗过的就让她们拿回去洗了。反正一半的苹果都是我吃，也就不觉得费事儿，吃起来也方便了。”沈远为自己的深谋远虑感到自豪。
林安在心里为沈远的人品默哀了三秒。
陈南星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骂了一句不要脸。
顾杨打了一个冷战：“真是够贱啊。”说着啃了一口苹果。
沈远啃了半天苹果，突然来了一句，“我发现这个位子真不错啊，那个靠门的位子冻死我了，我明天就搬过来。”
“不行。”陈南星和顾杨异口同声，吓得沈远的苹果差一点掉在地上。
“不行就不行呗，干嘛那么吓人。”沈远赶紧低头啃了一口苹果压压惊。
结果是，沈远在他们都去吃饭的时候，偷偷地把自己的东西搬过来了，又死皮赖脸地不肯走，说多难听，人家当做耳旁风，完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贱样。
17.最后一个平安夜[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