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张木林中了水妖的迷幻的情况下，自己还能有一条全身而退的出路。
张木林见只有苏小同一个人进来，脸上露出了胜利者会意的笑容。
苏小同想，如果这个人是自己的对手，将会十分恐怖。
苏小同坐在张木林床边，从口袋里拿出针管，拉过他的一只手，扎了下去。
“你当然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能说话，也知道你还有秘密没有告诉我。”苏小同低声说，
张木林嘲笑似地看着针管说，“水妖，你猜对了。”
“果然能说话，很好。那就痛痛快快地把你的秘密告诉我。”
苏小同说完，把药推了进去。
张木林闭上了眼睛。
苏小同把针管放进口袋，握住张木林的手，换上了有磁性的魔幻声音跟张木林说话。
“我是你的军统同志。”
张木林的眼泪从眼皮里渗出来，手用力握了握苏小同的手。
“别人都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打了起来，又看到推上来一个与我一样的人，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我不同意。”
“为什么？”
“我到上海就是要让他们抓起来。在上海，军统里只有我知道，有一个外围组织的同志打进了东亚医院，我的任务是诱惑水妖露面，配合这位同志除掉水妖。”
张木林是自跳火坑来配合他工作的？苏小同身体剧烈地震动了一下，这实在是一个意外，他和夜莺完全不知晓。
“你不要吃惊，听我说下去。为了这个计划，我闲置了半年，除过我来的这次任务，我真没有敌人有用的情报。组织通过一定渠道，让敌人知道我们开会的消息，其实那就是为了让我被捕。这个计划是我做的，上海的同志没有人知道。组织怕走露风声，进行的反包围是调用的山区的游击队。一打起来，我就命令撤退，混乱中，我故意打伤了腿，留下来等着让敌人抓，可英才死活不走，我用枪逼着他，他也不走，他不知道我的任务，在最后关头，我想告诉他，那样，他就会撤退，可是，我怕他万一撤不出去被抓，经不住水妖，泄露了这个秘密。英才其实是我的亲儿子，他死也不肯丢下爹，就被抓了。”
“对不起。”苏小同感到自己的声音空洞的像掉进了深渊里。
“后来，三木、本田一定知道我是上海军统新来的二老板吧？那是计划的一部分，让他们知道我是一个重要人物，我才会见到水妖。”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们组织还有人要救你呢？”苏小同问。
“这是个计划外的枝节，我想，我的上面没有找到理由告知上海的同志不要营救，或者，抱着侥幸的心理，认为上海同志没有办法营救。”
“这个理由太勉强，如果是这样，狸猫怎么解释？”苏小同心里这么想，但他不想在这个已经没有意义的问题上追问下去，无论张木林如何把自己当同志，他都不能露出马脚。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都死了，你为什么活着？”
“我夺了枪，逼着同志撤退的，狸猫是我打死的。我把狸猫头上的绷带全部缠在我的身上，将他推下了车。我把自己脚镣锁好后，向自己胸口开了一枪，然后立即把枪扔了出去。就这些了。”
张木林睁开了眼睛。
苏小同看着张木林的眼睛，好像甄别他说的真假。
张木林与苏小同对视了一会，好像累坏了那样，又闭上了眼睛。
苏小同沉默了一会，感到没有可问的了，便掀开张木林的被子，解开张木林胸口的绷带，检查伤口。
苏小同说，“伤口已基本愈合了，感觉怎么样？”
“还行。”
“已经决定，明天给你做开颅手术。”
“是你吗？”
“是我。”
“好。”
苏小同给张木林盖好被子，离开了。
苏小同回到办公室，换上大衣，将针管放进大衣口袋里，他要在路上把针管毁掉。战斗在敌人心脏，又是组织挖出水妖的唯一希望，苏小同时刻告诉自己，不能有半点马虎。
苏小同没有叫黄包车，顶着寒风向彩虹酒店走。街上没有行人，街灯像怕冷一样，缩着身子，将微弱的灯光抖落在清冷的路面上。苏小同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手里捏着那只针管。针管是他和张木林中间的道具，各自心知肚明，不知是敌是友，却在认真对戏。
在夜晚的寒风中，苏小同仔细回忆刚才张木林与在尼洋渔铺里那个军统同志所讲的营救细节，两者是可以吻合的，说得通的，但张木林说，他是受军统组织指派进行了那次反包围，其目的之一是他被抓到，这样，解决了三木所讲的反被包围的疑问，但军统又为什么要夜莺救出张木林？张木林所说的理由太勉强了。
还有一个问题，始终缠绕着苏小同，在宪兵队，张木林第一次见到苏小同，为什么就能把他认定是自己的同志呢？这个问题苏小同是不能问张木林的，不管他对张木林信任不信认，都要扮演水妖的角色，一是防止张木林是本田对他下的一个钩，他好借着为了三木假装水妖脱钩，二是怕水妖对张木林迷幻，也好借着三木洗脱自己。
反过来，张木林为什么假装认他是水妖呢？苏小同想，这正说明张木林没有背叛，他是在为自己将被水妖迷幻担忧，如果在迷幻中说出真话，那也是将加藤医生当成了水妖。这么一想，水妖又成了他和张木林之间的道具。
想到这，苏小同笑了，水妖做梦都想不到，他就这么着被两个人精利用了，而这两个人精却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挖出他这个妖精。
笑了一会，苏小同又流泪了，为张木林的牺牲精神，为他的亲生儿子英才，这样的泪水，使他在这黑夜寒风中的步伐更坚定了。
明天将给张木林做手术，打开一个没有任何问题的头颅，这是他医生生涯的第一次，他的手会不会发抖？
苏小同还想，第一，如果明天本田能让张木林真上手术台，让他做手术，说明本田不是给他玩鬼花样，在本田眼里，张木林的头颅很重要，不会用张木林的头颅试探他。第二，张木林如果能像他微笑的那样怀着胜利者的心情接受手术，就说明张木林没有背叛，今后，他就相信他，想办法逼水妖尽快在他面前露面。
那么，明天用什么办法对张木林进行最后的甄别？如果发现他是叛徒，要不要切断他的某个脑神经？
没有寒风袭来，苏小同却打了一个大大的寒颤。
18 张木林道出拒绝营救的真相[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