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末了满不在乎地道了一句:“其实咱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二师兄不是说了,将河中妖物斩尽,可保一年平安,到时候”他瞥一眼镇长,见镇长未注意这边,压低声音:“到时候让他们再请别人不就得了。”
这是一个常见的思维,一些医术不济的大夫面对疑难杂症时,无法一次性将患者治愈,便拖延时间,一次只针对一个小毛病,这样既可安抚患者,不显得自己无能,还可以借机多收些银子。
尹君汋并不认同于述阳的话,倒不是因为他嫉恶如仇,胸怀天下,而是书阁中典籍所授,实战是磨砺心境、提升修为最好的途径。他在云衿宗实战机会不多,来到这里,正好借除祟来锻炼自己,于己、于彩绣镇居民,都是有益的。
他还未说话,江兮堂右手握拳,在矮桌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你若不想去便不去,没人管你。”
说罢起身,阔步向门外走。
于述阳叹了一口气,也起身跟上,脸上表情仿佛自己是个经多见广的老师,面对着两个不听话的学生。
红日西斜,再过半个时辰便要入夜,若在平时,正是小镇最热闹的时间,小贩高声叫卖,热情推销自己的商品;妇女们在河边淘米摘菜,等待丈夫归家;行商也从客栈里出来,或与同行之人小酌,或沿着河道散步。而如今,居民们被水中邪祟折磨,染布坊已经关门,每日过了申时,便渺无人迹,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幼儿躲在母亲的怀抱中,挨过呜呜风声,与河水中骇人的嘶叫声。
橙红色的霞光映衬下,彩绣镇竟像是一座温暖的死城。
江兮堂看着大门外凋敝的景象,手指轻抚腰间佩剑,头也不回地对二人道:“我去河边守着,避免妖物上岸伤人,你们随意。”
尹君汋快步跟上,他还未见过水中那东西的真面目,急待用其小试牛刀。于述阳则是一个刹步,连借口都懒得找,转身寻镇长安排房间去了。小镇客栈已经关停,他们需在镇长家的几间厢房内借住,早些看屋子,还能挑选距离邪祟较远的一间。
江兮堂早料到他不会去,不去正好,省得添乱。他放慢速度,与尹君汋并肩而行,于述阳那个马屁精不在,说话可随意些:“你是师尊三年前新收的弟子?我看你是个明事理之人,怎么选了溯世峰?”
这话问的,也是过于随意了,弄得尹君汋理不清状况。
江兮堂又道:“咱们师尊与你那八师兄是同一类人,当初我若知情,定会转投颢邈宗,没准还能与早年认识的朋友成为同门。”
尹君汋这才明白对方的意思,可他有什么办法呢?既非出身富贵人家,又在王府中蹉跎了十数年,仙门唯有这一个机会给他,他没得选择。
他将早已准备好的身世说与江兮堂,只说到村中大旱,江兮堂便拍了他的肩膀,不让他继续:“罢了罢了,我挑起你的伤心事了。”
尹君汋顺势停下,两人默默沿镇中窄路行走,不一会儿便来到河边。许是快要入夜的缘故,河中邪祟比他刚来时更加猖獗了,那时只看到漆黑的河水与一两个旋涡,此时水面汹涌翻滚,不时有暗青色的鳞片闪过,细细观察,还能看到类似猴爪的黑色肢体从水中翻出来,整条河道呈现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江兮堂在距河水五尺之处席地而坐,从腰间掏出一块翠色玉牌,仔细擦拭。尹君汋则静静盯着水面,少顷后突然出招,薄剑以迅猛之势刺入河水,将一只两岁孩童大小的妖物挑到岸上。那妖物浑身长满鳞片,身躯乍一看与鲤鱼相同,但身体两侧与腹部生出了四肢,末端手脚呈爪型,指甲尖锐,在石砌的地面上划出多道抓痕。
妖物凭水而生,被挑到岸上后,明显没有方才在水中敏捷,它挣扎着用四肢撑起身体,斜斜奔向尹君汋,一双突出的鱼眼只看到眼白,透着怨毒之气,被它瞧一眼,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恶毒的诅咒一般,浑身不适。
这东西长得渗人些,但攻击力不强,尹君汋在它扑上来时,从容地斩断妖物双腿。妖物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鱼嘴中露出可怖的尖牙。它倒在河岸边缘,一翻身便能逃脱,尹君汋正要再次攻击,河中忽然伸出一只长爪,抓住妖物的胳膊,将其拖回水中,速度很快,尹君汋来不及追上,那妖物得以逃脱。
“出乎意料吧,这东西还知道保护同伴。”江兮堂在后方道:“需得一剑刺穿腹部,才会死亡,否则跑回水里,将繁衍出更多后代。”
尹君汋按照江兮堂说的,又挑出一只,直直刺进鱼腹,妖物果然不再挣扎,原地化作一滩黑水。
两人就这样一个打坐,一个除妖,度过了晚上,修仙者不似普通人那样,必须每日保持睡眠,尹君汋借妖物锻炼自己,经验与心境都有所提升。
破晓时分,彩绣镇又迎来了陌生人。
10.第10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