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找他,怎么着也能说明他有问题吧?”
“可方才药师叔说了,陈藏是孤儿。”
陈藏抿起了嘴巴。没有冤枉,也不是阴谋,陈郡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单纯地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得到幸福罢了。至于陈藏为什么可以无视禁制出入,是因为他和陈郡早期一样修炼的是人魔同体,不过后来能让陈郡为之伪装良善的人被他自己亲手杀死了,他彻底放弃了人修的道路,成为了不折不扣的魔修,自然也就被山上的禁制阻挡在外了。
只是多年来陈藏断断续续打听过,陈郡住在了魔界,很久都没有踏入人间了。他原以为陈郡没有了自己这个拖累,又忌惮那些人修会继续来找他报仇,所以去了魔界应该就不会再回来了。而他陈藏是个魔修这个秘密只有陈郡知道,陈郡不进入人间,没有人会揭穿他;时间长了,那些捉拿过陈郡的前辈们都闭关不出了以后,也不会有人知道自己和陈郡长得像……就算长得像又怎么样?到时候他的人魔同体已经大成,他完全可以说自己是和母亲学的心法,不是和父亲一样的魔修……他万万没有想到陈郡为了破坏自己的好事会再次进入这世间。实在是荣幸之至。
葛老深深地望了药寒山一眼:“确实……阿锦是我派最有天资的弟子,一生大事不该如此草率,药师弟有什么异议吗?”
药寒山摇头。
“阿锦,你呢?”
阿锦今日穿着素色的云纹袍子,面容无悲无喜,像是九天之上的神佛。
陈藏知道众叛亲离的滋味。亲生母亲的指证,朋友的背叛,无休止的逃亡,几乎是他除了修炼以外所有的童年记忆。所谓的正道人修有多虚伪他不是不知道,哪怕是亲密如夫妻朋友之间,为了名声利益,一夜之间撕破脸皮你死我活的不是少数,更何况他还是个一出现在人间就人人得而诛之的魔修。他一直都明白,所以未曾在道派中有过交心的朋友。
可是阿锦……阿锦不可以。
陈藏没有为自己辩解,一直死死盯着阿锦的背影。阿锦却没有回头,只是伸手把他的手臂抓住,几乎是执拗地对着各位长老开口:“先把我们结为道侣的结契定下来。”
“阿锦。”葛老低低地说,“你不能和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定为道侣。”
“可是我喜欢他,这和他是什么身份没有关系。”
“倘若他是魔修呢?”
阿锦没有说话。
葛老叹气,“药寒山,你留下,我有话和你说。各位先散了吧,此事容后再议。陈藏,你……”
“他住到慈悲峰上来,我看着他。”阿锦轻声道。
掌门立刻否决:“不,把他带去后山。这帖子让禾梧拿去检查。”
世道艰险,人魔天堑。
我欲执一人手度终年,而终不得。
陈藏悄无声息地跪倒在伏魔阵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血红色细线出现又立刻消失,看上去是藏不住了,毕竟伏魔阵比山上禁制更强,他的人魔同体还没有大成,在它面前破绽百出。
这伏魔阵覆盖在他居住的一整个屋子里,只是散发着微弱的光,对一般的人修来说甚至是感觉不到的。就算他有魔修的血统,也并不感到疼痛,只是难以维持伪装的状态。山中弟子态度都很好,饭菜也一如往昔,床榻甚至比他自己收拾的狗窝还干净,却不知怎的让陈藏想起了血海的那十个月,孤独得似乎永无止境。
当时有一个叫阿锦的小孩子拯救了他。而他还不清楚亲生的父亲对自己抱有多大的恶意。虽然迷茫,却也不失希望。
现在呢。
在这个看似不起眼的阵法里,他熬不过七日必定露馅,之后所有的那些来自人修朋友对他如斯境地的和善、怜悯、支持都会不复存在。
他的阿锦也不要他了,正如陈郡所乐于见到的那样,人魔殊途。
陈藏的眼白突然细细密密地爬上了血红色的纹络,眼角边滴了一丝血,却很快蒸发在空气中。
突然阿锦从门外进来:“陈藏——”
陈藏躲闪不及,抬起了血红色的眼睛。
阿锦蹲下来把他拉起,力度很大,直接将他拖到了床榻上:“地上凉。”
陈藏沙哑地说:“这几日做什么去了?”
“同师父求情,他们不给我见你,那帖子有问题。”阿锦似乎对陈藏的异样没有察觉,“可以激发凶性。”
陈藏不知道阿锦怎么想,也不知道他心里对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个什么猜测,只好语焉不详地说起了别的:“……可惜了我们的结侣仪式。”
阿锦望了他一眼,那一眼很深刻,陈藏心里忽然一突。
——怎么,你果然——你果然后悔了么?
他听见阿锦轻轻说:“陈藏,我见过你父亲。”
半晌没有人接话。
“什么?”陈藏几乎是在耳语着从喉咙里撕扯出这两个字。
“我见过他。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是他的儿子。我一直跟你说你长得很好看——是真的。但我也想提醒你很多人修对陈郡那张脸不陌生……”阿锦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行走世间,常遇各色人事。你父亲曾经在峒宜水寨做过药草生意,他是个魔修。”
陈藏疲惫地笑:“你早知道我是个魔修了?”
“对。”
阿锦下一刻吻上了他的鼻尖:“可是我爱你。”
8.阿锦 七[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