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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七年后的重逢(2)【修】[2/2页]

亲爱的,我可不可以爱你 年二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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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凉睁开眼。
      她有一双生的好看的眼睛,灯光里沉寂乌黑,干燥无比——
      可下一秒。
      再下一秒。
      再再下一秒,酸涩全都一下涌了出来,一波接一波地。
      忏悔?
      哭泣?
      这些有用吗?
      晚了这么多年了,还妄想着有用?
      ……
      这天夜里,季凉的残腿忽然痛的剧烈。
      伤痛,对她,已经不陌生了。
      截肢后,一逢气候变化,残腿就抽搐得厉害,并伴有一阵高过一阵地钻心刺通。
      像被电击的同时又被切割似的。
      发作初始,季凉每次都会先吞下好几粒镇痛药片。
      祈祷能用这些药片压制一些她身上的疼痛。
      可这天夜里,不同以往,药片似乎失去了镇痛效果,腿发作起来实在痛的生不如死。
      一个人在宿舍里,季凉只能死死咬着自己紧紧握成拳头的那只手。
      她整个人都像掉进了冰窟窿里,全身上下冷而潮湿。
      腾出的另外一只手,此时却是紧紧攥握住自己脖子上的那一枚硬币吊坠。
      听说,它是一枚幸运币。
      这可是梁丞亲口说的。
      季凉相信。从戴上那一秒开始……
      从08年到至今,再到今晚,于此时此刻里,这样千般百般的伤痛,季凉历经无数次了……
      每一回腿疼的毛病从发作到结束……季凉早已深知,这辈子除了梁丞,她能依靠的一直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至今,谁都没有见过她腿疼的毛病发作。她怕自己会吓到人。就连小姨也没见过。
      但季凉并非铜墙铁壁,也不身怀什么神力。每一次,她只是死死咬紧牙,咬紧牙绝不啃声的,拼了命地硬挺再硬挺。
      每一次,硬挺过去的季凉都有一种深深的错觉:自己是不是被扒了层皮?抽了根筋?
      好在每一次,季凉都无比庆幸自己总算是熬过来了。
      这些年来,无数次发作,无数个日夜,她都庆幸,很庆幸。
      可是……今晚里,腿实在太痛了,要比以往痛上百倍不止。
      季凉痛得快不行,迷迷糊糊用力一扯就扯断了脖子上的吊坠。
      她把吊坠紧紧捏在自己手心里,在穿过睡衣两颗纽扣中间的缝隙,在没隔着任何阻挡的贴上自己胸口。
      闭上眼,世界是黑暗的。
      季凉渴望、祈祷这场伤痛能快点过去,快点过去……
      有那么一瞬,痛得季凉呼吸快跟不上了,之后,使尽全身力的重重吸了一大口气——
      心口凉凉地,立马就一抽一抽地也在疼。
      过了好久,好像是好久好久……
      季凉感觉腿上的痛蔓延到了全身。全身都在剧痛无比。
      有什么好的方法呢?季凉不知道自己在问谁,能问谁。
      她不想哭。
      即使是要百般拼尽全力,也要强忍住,绝不让自己哭。
      季凉清楚,这些夜里,她一旦纵容了自己,眼泪就跟潮汐时的海水,汹涌澎湃,堵不住……她害怕自己被淹没。
      ……
      季凉忍住想哭的所有冲动。
      只要不哭,她会学着奖励自己。
      她会让自己,勇敢的、放肆的在疼得喘不过气的心里,一遍遍地轻轻唤着梁丞的名字……好以缓解这副身躯的伤痛。
      梁丞……
      梁丞……
      梁丞……
      七年间,太多太多次。
      季凉也就只敢在心里,一声叠一声地呼喊梁丞的名字。
      其他的,她再也不敢有奢望了。
      就像不敢奢望梁丞再像从前一样宠着她了。
      那时候,每一次季凉只要一哭,梁丞就会立马哄着她说:“念念别哭了啊,我带你去吃酱凉粉。”
      然后,梁丞当真就带季凉跑去都江堰吃酱凉粉最好的小馆子里,还一定让季凉解气似的吃过够。
      原来的梁丞,是个不会对季凉说空话的人。
      可越就是这样的人,一旦说了空话,越就是一生一世一辈子……都弥补不了的那种憾恨。
      季凉的世界里,她没了梁丞以后,自此再不愿意,让除梁丞之外的哪个谁,亲眼目睹到那剜刻在她自己身上,还有心里的一道道伤口。
      她怕疼,怕自己哭,怕再也听不到梁丞的安慰。
      所有的伤口,季凉都会费尽心思的将它们全都掩藏的很好,绝不被谁发现。
      也绝不让谁碰。
      不仅如此,如今的季凉还学得了一个很好的习惯:在不是梁丞之外的所有人面前,她不再像从前的那个自己,叛逆执拗、孤僻冷淡,让所有人都讨厌。一点都不讨喜。
      现在的季凉会尽力而为地,会微笑起和善对待所有人。
      当然了,所有人里面绝不包括她的母亲。
      那晚,痛,最后终于有幸熬成了麻木。
      在麻木中,临近虚脱的季凉,全身瘫软,疲惫不堪……
      不知不觉合了眼……最后不知是慢慢昏了过去,还是睡了过去……
      ……
      后半夜的时候,季凉做起了梦。
      可在第二天大清早醒来,做梦的人却已经记不起来昨晚的梦里面到底是什么了。
      甚至连模模糊糊的半点印象,都能如此吝啬到毫无痕迹。
      季凉睁着眼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对于昨晚的梦境,她努力了也始终想不起。
      半晌之后,也终归只能是叹叹气了。
      季凉决定放过自己,不再苦苦挣扎了。
      在果断放弃了挣扎的念头后,她睡不着了,就抱着被子慢慢坐起身。
      床头一夜未关的台灯仍旧很亮。
      季凉很怕黑。
      尤其当她一个人留在一个空间里,夜晚她都是要点亮一盏台灯的。
      这个习惯,和腿痛的毛病一样,也已经陪伴了她七年了。
      坐了好一会儿,季凉勉强才撑着身子去拉开床帘。
      此时,从宿舍拉合的窗帘罅隙中看出去,外面的世界已经有了初晨的光线。
      季凉倚在床头,把自己所有目光都聚在一处。她盯着窗帘罅隙中微弱的那光线还有世界,一不注意就出神发呆了好一阵。
      后来不知为何,感觉怀里一阵空落的厉害,季凉伸手随便就扯出身后的枕头抱在面前——
      才发现……枕头上已经濡湿了一片。
      原来,是她哭了,在梦里哭了……
      ……
      因为国庆放假,西食堂里,人冷清许多。
      h大的西食堂位于女生宿舍a栋的南面,是h大自建校以来已有跟随百年历史的主食堂。菜色南北方都有,不过还是稍偏南方多一些。
      女生宿舍a栋距离西食堂有些远。
      通常双腿利索的人从女生宿舍a栋步行过去,最少也要二十几分钟。
      即便借助自行车跟电动车,那也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的。
      这对住在a栋的学生来说是特别不值得。
      所以,一般住在a栋宿舍的学生们都不怎么到西食堂就餐,除非那天是刚好路过。
      但世上之事,绝有例外。
      季凉自进校以来,她的早饭就一直都是在西食堂吃的。
      在外人看来,这是相当相当不被理解的。
      因为就在女生宿舍a栋的东面,只需步行五分钟就到了h大近年来素有“最受学生们青睐”荣誉的明星食堂――北食堂。
      北食堂的菜色主要是偏福建广东一带的闽粤菜系口味。
      搭上,之前北食堂里面的夜宵小吃跟早餐茶点,就已经是得到过地方台很火的一档美食综艺节目在电视上公认过。
      因此近些年来,h大的北食堂不仅仅在h大,甚至在全市在全国的大学圈里,都是相当积聚知名度的。
      宿舍里的那三个室友,她们在得知季凉宁愿每天早起四十几分钟,无论季节是春秋还是冬夏,不管天气是晴朗还是雨下的是坏或好的日子里,一如既往恒心不枯的每天早上都坚持前往西食堂的事迹后。
      她们三个——
      一个站出来,觉得季凉脑子有病!
      两个站出来,再次觉得季凉脑子有病!
      三个站出来,还是坚持觉得季凉脑子有病!
      可季凉,真的有病……
      ……
      季凉的早饭很简单,且每天都同样。
      西食堂的一号餐厅里,端着一碗达州肉汤圆的季凉特意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之后,刚用手里的白瓷小勺舀了一颗汤圆放进嘴里,还来不及开始咀嚼,身后就传来有两女声叽叽喳喳了。
      先是女同学a,语气里带惋惜地说:“脸长得倒是挺不错,就是可惜了那条腿。”
      继而,伙伴女同学b追问:“你怎么知道她那条腿是假的?”
      “拜托!”女同学a低呼一声说:“她是我们系里的名人。你别看她那样,人家可是身残志坚的好榜样,专业成绩一直都稳拿第一!”
      女同学b听后,直摇头,嘲弄起女同学a道:“唉,同样是人,为什么你就不是第一呢?”
      女同学a对女同学b“切”了一声,“我要是有她住在女生宿舍a栋也步行来西食堂吃早饭的这种毅力,我也是第一!”
      “得了吧。”女同学b嗤笑下,对女同学a得意道:“这辈子你都是没有这种机会滴。”
      “滚!”女同学a生气了,“别跟我说话了。一播音系第三了不起啊?”
      然后……
      没了然后,两个小伙伴之间的姐妹情深——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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