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推移,进入深秋。
十一月下旬里,h市在夜里跟白日下过好几场雨后,天气突然湿冷了起来。
南方的城市,秋冬大多都是这样——雨水多,湿气重。
深秋的h大港金校区里,这个季节了,一排排树上的树叶纷纷枯黄变旧。
近几年来,h大的几大校区中,港金新校区这边的校园环境绿化,是要比其他几大老校区规划的都好。
一眼望去,视线所及从不缺树。
不过要是春天就好了——那是个万物复苏生长的好时节。
到了秋天可能就有些麻烦。
这个时候,树上的叶子全都是到了风烛残年,雨一淋风一吹,树枝桠上的纷纷掉了个光。
然后,凡是栽有绿化树的角落、小道、柏油路上,无一幸免都被铺了一层。大多还来不及清扫。
不过,路过的学生们踩上去,别说,那质地真感觉像是毯子。
又是一个傍晚。
季凉刚从图书馆出来。
外面的世界,不出意料,一片水雾蒙蒙笼罩。
在回宿舍的路上,今天不像往常一样,望着满地金黄,季凉突然起了玩心,在铺有金色“毯子”的小道上特地有逗留了会儿之后才回去。
她没带伞,途中被淋了些骤然下起的冷雨后,忽就有些懊恼跟责备自己刚才的贪玩了。
所以一回到宿舍,其他的全顾不上,先就去洗个了热水澡。
要知道任何时候,生病都最担不起。
有的事情,花费时间。
有的东西,花费金钱。
然而生病,时间,金钱,两者都得花费。
严重时,甚至交命。
当然,季凉绝不是怕后者。她只是不习惯生病,跟讨厌生病吃药。
宿舍里,其余三人都还没回来。
估计是还在新加入的摄影社里忙。
过去一个暑假,宿舍里那三人不知怎么地,都对摄影这块起了浓厚的兴趣。这学期开学,正好学校也有摄影社,也正赶上学校摄影社这学期开学招新,于是当天三人立马一起报了名。
报名的第二天,这三人简直不夸张地,心情是兴奋高亢到实在像极了小时候去游乐园一样,一大早起来早餐都不吃的先去学校摄影社溜达了一圈。一圈就是一天,回来后,这三人又比见到自家男友还要兴奋地,全都围着季凉一人赶着说起她们在学校摄影社见到的那些新鲜事物。
当时室友林夏问了季凉要不要也和她们一起,季凉想了想,莞尔一笑后给拒绝了。
大概用另一个室友周清舟的吐槽说,她们之所以加入摄影社,最大的原因不外乎还是:男朋友手残,总是把女朋友的颜拍得一塌糊涂!
那天等洗完后出来,季凉一向最害怕错过吃饭时间,拿起床上的手机本来是看一眼还有多少时间的,够不够她吹干头发……
谁料,上面竟一下多了六个未接来电。
最早打来的一个,时间还是今天下午17:11分。
季凉恍然才想起来,自己从图书馆里出来后,一直都给忘了要把手机从静音模式改回来了。
盯着早已死死躺在自己手机里的六个未接来电……鲜红色的一串电话号码,白炽灯光下,红得刺眼。季凉仰起头,眼睛在灯光下微微眯着……许久后,甚是苦恼地低低叹了一声。
原因无他。
打这些电话的竟都是来自同一个人——贺尧
天黑了下来。
吃完饭季凉回到宿舍,挣扎再三过后,她给贺尧回了电话过去。
电话播出去,手机屏幕上显示正在拨号中……
然而,不超过三秒,那边就有熟悉的声音自电话里传来,“季凉……”
接电话的速度这样快?
季凉呼吸一下顿住,紧接着将手机拿开,在她仰头深呼吸了两下……重重两下之后,再重新把手机慢慢贴回自己耳边。
如果没猜错……
贺尧应该是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在等她回拨过去的这通电话。因为等她这种傻事,贺尧以前是有做过……
一想到是这样的可能,不知是不是天气太冷的缘故,季凉心口微微发冷。说没有一点自责跟内疚,那她真是糟蹋人了。
“贺尧……”
这是他们两人的第一句问候。似乎每次都是这样简单跟平淡,但每次又是熟悉跟习惯了的。
一切挺顺其自然。
“贺尧,是有什么事吗你突然打电话给我?”季凉开门见山问。她跟贺尧平常很少通电话的。
两人的关系能谈得上熟悉,但仅仅只是很普通的男女朋友,不知道在电话里能聊些什么。贺尧读研又忙。
自己又……
结果,这边她话刚一问出口,电话里,贺尧那边忽就默不作声了。
怎、怎么了?
季凉疑惑,立马拿下手机来看——屏幕上通话时间还在一秒一秒的跳动。
不是信号不好,是电话里的人没有讲话。
季凉等。默不作声的等。
……
直至好几秒钟之后,那端才重新传来贺尧的声音。
“……就想告诉你,哼,”电话里,他轻笑了一声,“今天是二十四节气里的小雪。”
小雪?
又是节气。
不瞒,季凉在这种时候,挺不合时宜的是想起了上次江季说的霜降了。嘴里“哦”、“嗯”两声过后,对着电话干干冒出句,“你好细心啊……”
语气跟气氛都实在尴尬极了。季凉的这句夸奖太过生硬。
说完,她立马庆幸这还好是在电话里。
要不然……她真希望自己是个哑巴。
主要是听的人没明白过来说这话的人那些小心思。
“季凉,”贺尧唤她的名字。
“嗯?”
“你真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话,贺尧问得让季凉猝不及防。
“啊?”心里咯噔一下,季凉嘴巴还微微张着,摸不清状况的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同时诡异地,两人又陷入沉默中……
耳朵里这时候全是一个人吸气跟吐气的细微声……在这之后,电话那端又传来了别样的声响――是一种类似很无奈的笑。
极低、极浅。
又在这之后,才是贺尧一惯有的柔声。
他人现在远隔千山之外,还是不忘在电话里细心对另一端的人叮嘱道:“……天冷了,要记得添衣服、加棉被,平日多上心些,多喝些姜水,身体健康最重要,千万别让自己感冒了。”
终于这次,是换作季凉有话难说了。
有些话,即使是让它们堵在心口发霉一辈子,也不要找个不契合的时间把它们全说出来。急着说个明白。
要说季凉真不明白贺尧的那些心思,那还真是在装。可是明白了却给不了、掏不出,那就只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继续装,也总比硬着性子捅破来的强百倍。
有些事,没发生在你身上,你永远不知道解决它的方法,有多难。
并不只是单靠一张嘴,两分钟,几句话,就万事大吉了。
“谢谢。你也是多注意……保、保暖些。”一句关心,给季凉说的自己舌头都打结了。
这个世界上,天赋异禀者,有,但绝不多。而作为普通人,极大多数事都是需要用心学习的。
诸如关心别人,那也是需要好好用心来学的。
季凉话里,最后一个字完整落下后,谁知电话那端又是好一阵子沉默不作声。
又是这样?一而再的。
季凉蹙眉。是不是自己又把什么话给说错了?
手上抓着手机,心里懵然得很,季凉不禁一遍遍回想自己刚说过的话。
这样的沉默,至少有一分钟多……
“季凉,”今晚,贺尧已经是第三次这样奇怪的唤季凉的名字了。电话里,他明显停了一秒,又呼吸了一秒,然后说:“圣诞节我想送你礼物。”
“啊?圣诞礼物?”季凉基本是条件反射当场想拒绝,“千万――”
“请别拒绝我季凉!”那头比她还快。
“……”这下季凉被堵得死死的了。
她两边太阳穴鼓动得有一些胀痛,动作是下意识的——她抬头望向了宿舍天花板。
宿舍天花板上吊有两盏白炽灯,灯光有些刺目……比刚才那串鲜红色的电话号码还要刺目。
耳边,贺尧的声音还在。
“季凉,今年就快完了,当是给我个送礼物的机会行不行?”他问。认真的问。
话语里就算剔除央求,也还掺杂了不明说的情愫。
最终的最终,季凉实属无招了,真只有叹口气的份。
贺尧都说的这样明白了:今年都快完了,他还没送过谁礼物。而她是第一个。
她在他这里很特殊。
“行……”
长时间直视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眼睛还是受不住,目光转移落在了自己左手的指甲上,指甲被修剪的很干净……尽管很犹豫,季凉还是不得不妥协了。
“今年你送我,那明年我送你。”这是目前最不让贺尧吃亏的办法。季凉想到的。
“好,听你的。”
……
说起贺尧,季凉与他认识的时候,那时已经和现在隔了一个五年。
贺尧:“你、你好,我是贺尧。”
“你好,我是季凉。”贺尧这个名字,季凉早早就听小姨说过。
同样,季凉的名字,贺尧也早早听过。
那是季凉从北京出院后,到小姨家安顿下的第二个星期开始的第一天。
那日正值学生放学的中午,贺尧身上穿一身贵阳一中最经典的红间白校服,站在季凉小姨家门口弯腰在换拖鞋,那个时候,正好就与对面房间里,在听到小姨叫喊声开门出来想看看小姨有什么事的季凉,偶然撞上面。
初相识里,目光相撞的短短几秒里,第一眼真没太多的意识。
而当回首这些年,她与他之间,完全可以用两个字简单概括:矫情!
一直以来都是把对方当作是朋友,是大哥哥的无疑是季凉。可贺尧喜欢她,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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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季凉戴的面具(5)【修】[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