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话对尉司极是受用,殊风却一脸阴霾:“既如此,你们现在还不配用刀,空手练罢!”说完转身便走,尉司忙追上去安抚,吴熙却愣在原地。
凤奕见他受了打击,拉住他的手,小声道:“师兄,你说的没错,可你不明白殊风师父,他要的不是刀。”
吴熙茫然道:“那是什么?”
四周春光无限,溪水潋滟,凤奕神神秘秘地冲他一笑,道:“十七要什么,师兄就给什么,那就说明师兄把十七放在心上了,给不出来也没关系。”
吴熙望着他干净稚嫩的面庞,呆了呆,难以想象这小东西究竟是如何说出这些的?但仔细回味一下,道理又很简单,就是那么回事。
吴熙忍不住捏了捏凤奕的脸蛋,还是豆腐一般的水嫩。见小十七被他捏得咯咯直笑,睫毛上洒满阳光,好似昨日的愁云已散,便也不想追究太多,只要他开心就好。
回到冬临院,吴熙被莫啸唤出的一只白鸟叫走了,十七则被莫淙带去玩雪,似有意将两人分开。
吴熙跟着白鸟一直从冬临院北边走到南边,进了南阁大院,绕过盖了一层薄雪的长廊,走进南阁侧厅。厅内摆着一张精致的花梨木案几,莫啸就坐在方案后面,手持毛笔,笔下铺着一张画卷。
吴熙走到案前,莫啸不急不缓地搁了笔,道:“遥望青山风吹雨,雨落青花花满天。你觉得这句诗如何?”
吴熙愣了一下,不明白师父为何突然叫他来品诗,不过这句诗确实是听过的。吴熙道:“这句诗出自当今天下有名的风流才子金北齐,他擅长写风月,善于发现细微之物,由物生情,感人至深,却少了男儿壮志。若这些情怀能放到体察民情上,朝堂便会多一个令人叹服的文臣。”
莫啸听完,将面前的画转了半圈,朝向吴熙:“此画如何?”
吴熙惊道:“师父画的?”
莫啸点了点头。吴熙叹为观止,不禁赞道:“师父竟然能临出慕容芳的泼墨山水图!”
慕容芳的画千金难求,画作看似随性,功夫却深,极难临摹。吴熙看着眼前的画,似乎有些怀念,想伸手摸一摸,但见笔墨未干,便按捺住了。
莫啸道:“这幅景,慕容芳只画过一次,真迹就挂在斩凤剑剑宗——陆久梧家中。”
这一句如惊雷灌耳,吴熙面色骤白,抬眼望向师父。
莫啸面不改色地将画卷转了回去,淡然道:“冬临院距帝都千里之遥,置身朝廷之外,为师也对弟子一视同仁,不问家世,但对每个人的来历都一清二楚,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吴熙下意识握紧了拳,不语。
莫啸直接问道:“陆久梧是你的什么人?”
吴熙稳住呼吸,决然道:“徒儿无父无母,孤身一人。”
莫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起身走到窗边,眼中映着窗外苍白的雪色,缓缓道:“昨日你为救十七,本能地爆发出一股怪力,那如踏碎金月一般的步法,源自斩凤剑的心诀,月下流金。”
莫啸收回目光,面上波澜不惊:“斩凤剑的心诀与其他剑派相斥,不可同时修炼,因此你练不好清心剑,只能改学刀。为师说了这么多,你还要隐瞒吗?”
吴熙微微颤抖,牙关再也守不住紊乱的气息,突然双膝跪地,神色痛苦道:“师父,徒儿不是故意隐瞒……既然师父知道陆久梧,知道斩凤剑,那师父也该知道……”
“我知道。”莫啸望着他,眼中隐现惋惜之色。
陆家的斩凤剑举世无双,睥睨百家剑法,陆久梧身为剑宗,在江湖中声名大噪。但凤氏掌国后,斩凤剑触犯天子名讳,被明令封禁。
后来,陆久梧以剑会友,无视禁令,惹来满门抄斩之祸。而下这道令的人,正是十七的父亲——天元帝凤渊。
莫啸负手而立,仿佛哀悼般低垂眼帘。
吴熙神色黯然,低声道:“徒儿……原名陆容,是陆久梧之子。”
这句话似乎用完了吴熙所有力气,他说完,便静静地跪在地上,两臂下垂,一动不动,脑海里却波涛汹涌地闪过无数画面——时而是父亲严厉地教他剑法,时而是母亲慈祥地为他补衣,家丁们淳朴和气,小书童嬉笑顽皮……然而一夜之间,血光冲天,陆家连陈冤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朝廷灭了满门!
吴熙心中一痛,硬是将眼泪逼了回去。五年前出事那一晚,陆容七岁,恰逢沧州烟火盛会,陆容偷跑出去,叫小书童顶替自己,居然因此躲过死劫,苟活至今。
莫啸叹息一声,将吴熙扶起。
斩凤剑剑宗陆久梧,其妻名唤谭芷溪,陆容取了“梧、溪”二字,用作自己的化名,想必是不愿忘记身世,将灭门之仇深刻于骨。莫啸凝眉问他:“你与十七,当真不恨?”
吴熙听见“十七”二字,双目渐渐清明,摇头道:“那是皇上下的旨,与十七无关,他视我如兄长,真心实意,我不会恨他。”脱口说出这些,又想到初见凤奕时,自己确实恨过他,现在竟觉得有些好笑。
莫啸见他答得坦诚,放下心来,又道:“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既入师门,便永远是我徒儿。”
此话掷地有声,仿佛凿穿寒冰三尺,直入心底。吴熙终是忍不住,一双眼睛有些湿润。
10.第十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