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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对的寂静。
     不是没有声音,而是声音被抹除。
     当春花咽喉深处那声象征寄生胎彻底瓦解的“咔嚓”脆响消失后,紧随而来的不是劫后余生的喘息,而是一种无法言喻的、令人窒息的……空。
     防空洞里,应急灯电流通过的微弱嗡鸣,消失了。
     刀疤刘机械眼虹膜高速旋转时细微的“嗡嗡”声,消失了。
     老支书瘫在地上粗重艰难的喘息,消失了。
     陈北河自己胸膛里那擂鼓般的心跳,消失了。
     甚至……连洞外那如同大地心脏搏动、永不停歇的黄土婴啼,也消失了!
     一切的声音,被一种无形的、霸道的力量,从物理层面彻底抹去。
     陈北河张着嘴,想呼唤春花的名字,想确认她的状态,但喉咙肌肉徒劳地收缩,声带却没有丝毫震动。他听不到自己发出的任何气流声,世界像一个巨大的、被抽成真空的玻璃罩,将他死死罩在里面。绝对的死寂带来一种失重般的眩晕感,耳膜因为内外压强的骤然失衡而剧烈胀痛,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
     他猛地扭头看向刀疤刘。刀疤刘也正看向他,那只血肉之眼中充满了同样的惊骇和瞬间的茫然。刀疤刘的嘴巴在动,似乎在急速说着什么,但陈北河听不到任何音节,只能看到他脸上疤痕的扭曲和那只机械眼虹膜深处疯狂闪烁、却同样无声的星图微光。
     老支书枯槁的脸上也满是惊怖,他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枯瘦的手指指向春花,又指向防空洞外面,动作充满了无法传递信息的绝望。
     陈北河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眩晕和恐惧,低头看向怀中的春花。她的眼睛半睁着,瞳孔涣散,里面只剩下空洞的茫然,仿佛灵魂被那场“语法手术”彻底抽离。她的颈间,那个甲骨文“生”字的刻痕依旧存在,但不再发光,只剩下一个黯淡的、仿佛被烧焦的疤痕。咽喉深处,也再感觉不到任何搏动。寄生胎确实被摧毁了。但代价……是彻底的失声?还是连同声音本身存在的权力都被剥夺了?
     不!不仅仅是春花!
     陈北河猛地抬头,透过防空洞那扇被撞毁的、空荡荡的门洞向外望去——
     死寂的世界,在月光下呈现出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湿漉漉的黄土高原,笼罩在一片凝固的灰蓝色调中。没有风声,没有虫鸣,没有树叶的沙沙响。那些之前如同疯魔般在泥地里狂奔、自残、献祭的村民,此刻全都僵在了原地!
     离洞口最近的那个汉子,还保持着狂奔的姿态,一只脚深深陷在泥里,另一只脚悬在半空,身体前倾,手臂后摆。他腹部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暗红色的血液凝固在撕裂的皮肉边缘,肠子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却不再蠕动。他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一种极致的、被驱动的疯狂上,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大张着,似乎还在无声地嘶吼着那个“跑”字。但他整个人,连同他周围飞溅的泥点,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凝固在时间琥珀之中。
     稍远些,一个跪在泥地里的女人,双手还保持着撕扯自己胸前衣襟的动作,破布条挂在枯瘦的手臂上,胸口布满用指甲抓出的血痕。她的头仰着,嘴巴无声地大张,朝向惨淡的月亮,脸上是混合着献祭的狂喜和巨大痛苦的扭曲表情。几滴浑浊的泪水凝固在布满泥污的脸颊上。
     更远处,那些用石块陶片划破自己身体的人,那些互相推搡踩踏的人,那些仰天祈祷的人……全都保持着最后一刻的动作和表情,如同被施了石化魔法的雕塑群,散落在死寂的、湿漉漉的黄土坡上。月光惨白,勾勒出他们僵硬的轮廓,投下浓重而诡异的阴影。
     绝对的、覆盖一切的沉默。声音被彻底抹除,连带着声音承载的愤怒、痛苦、疯狂……都被冻结在这片死寂的坟场里。
     陈北河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冻结了四肢百骸。这不是普通的寂静!这是一种……瘟疫!一种以春花声带为震中爆发出来的、抹杀一切声音的沉默瘟疫!
     “呃……”一声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呻吟,打破了陈北河脑海中的死寂幻象(实际依旧无声)。
     是春花!
     陈北河猛地低头。怀中的春花身体极其微弱地抽搐了一下,半睁的眼睛里,涣散的瞳孔似乎有极其微弱的聚焦,痛苦地转动了一下,看向陈北河。她的嘴唇极其艰难地翕动着,没有声音,但陈北河从那口型读出了两个字:“……冷……”
     一股巨大的酸楚瞬间冲垮了陈北河的神经。她还活着!她还有意识!但她无法发声,甚至无法听到自己的呻吟!
     刀疤刘的身影猛地扑到门洞边缘,那只冰冷的机械眼虹膜疯狂闪烁,如同超负荷运转的雷达,死死扫视着外面那片凝固的死寂世界。他的金属手指在虚空中急速点动,似乎在分析着什么无形的数据。几秒钟后,他猛地回头,对着陈北河和老支书(虽然他们听不见),用那只血肉之眼传递着极度凝重的信息,同时用手指急促地指向防空洞深处——那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零件和工具,以及……一个落满灰尘、装着半桶浑浊柴油的铁皮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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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撤离!必须立刻撤离这个震中!
     陈北河瞬间明白了刀疤刘的意思。这死寂的瘟疫正在扩散!留在这里,他们也会变成外面那些无声的雕塑!春花需要治疗!需要离开这声音的坟场!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忍着后背撕裂般的剧痛,将春花冰冷瘫软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失血和剧痛带来的虚弱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一只枯瘦却异常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是老支书!
     他不知何时已经挣扎着爬了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癫狂和恐惧,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和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他枯槁的脸上沾着泥污和纸屑,嘴角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血迹和幽蓝粘液。他对着陈北河,无声地、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然后,他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外面那片死寂的黄土坡,最后,枯瘦的手指用力地、一下一下地戳着自己的胸口。
     那意思再明确不过——他留下。他断后。
     “不……”陈北河无声地嘶吼,想要抓住老支书的手。但老支书枯瘦的手却像铁钳般挣脱了他,反手用力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向刀疤刘的方向!力量大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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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沉默瘟疫[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