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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宁儿、宁儿——”木屋外头隐隐传来悲凄的唤声,是沈张氏来了。昨夜她一得到消息,就顿时晕死过去,旧疾复发一夜反反复复,直至清晨才稍微好些。她一恢复了神智,就不顾一切地往后花园冲来,竟是无人拦得住她。
      “二夫人,您不能过去。”守在木屋不远处的两个家丁忙将张氏拦下。
      “宁儿,我苦命的孩儿,你走了娘也不愿活了,娘这就进去陪你。”张氏神魂欲裂,流着泪就想推开两个家丁冲进去。
      沈宁一声叹息,“娘,您不必为我难过,我这一生……不算白活。”
      张氏听着女儿的绝望之言,眼前一黑又要晕过去。
      身后一阵快速慌乱的脚步,张氏与众人隐隐听得“陛下,不可”“陛下三思”之词,回过头却见沈家几个男主子簇拥着年轻的帝王迅速而来,眉头紧皱地不停谏言。
      方玉娇不敢置信。陛下居然亲临这危险之地!
      皇帝紧绷着脸,到了跟前大手一挥,“让开!”
      “陛下,万万不可啊!”沈泰与一干人跪在他的面前,“陛下对睿妃娘娘深情天地可表,然事已至此,陛下不为自己也当为天下苍生着想,您若是有所闪失,臣等万死难辞其咎!”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木屋里传来一声轻笑,“怎么才来?”
      东聿衡听到这熟悉的笑声与熟悉的语调,浑身一颤,随即胸腔起伏两下,说道:“朕……来晚了。”他昨夜命人备马出宫,却被闻讯而来的皇后与王太妃堵在殿门,太妃哀泣,皇后死谏,云嫔与万福等仆跪了一地,他用了十二分的力气,才担起帝王之责留在宫中。
      沈宁轻缓道,“妾身还以为陛下不来了,既然来了,就请陛下答应妾身最后一个请求。”
      “宁儿……”如今这声妾身听得多么讽刺。东聿衡的心似是被刀割了一下。他真后悔!他为何要与她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争执!为何应允她回娘家省亲!为何不早些接她回宫!
      “这一切皆是一个母亲的疯狂之举,既然真凶已死,还请陛下不要怪罪他人,只当妾身遭遇横祸罢。”
      东聿衡握紧了拳头,她居然还在为别人担心。
      “陛下?”
      “朕……答应你。”
      “那妾身就谢谢陛下了,”沈宁轻快的语气停了一停,而后道,“此地不宜久留,陛下还是速速回宫罢。”
      东聿衡面如死灰,脚底似是站不住地后退了一步。他知道自己选择留在宫中就意味着放弃了沈宁,也自认受得住这份疼痛,可如今隔着这破旧木屋,他只被她淡淡一句就击得溃不成军。
      她怨他。怨到即将生死离别,连一句话也不愿多说。
      “宁儿,让朕看看你,朕要看看你……”她现在可是害怕,可是孤立无援?她在恼他不能护住她。
      东聿衡要往前走,内侍等连忙拦住他,“陛下,不能再往前走了!”
      “滚开!”
      “陛下,陛下,三思啊陛下!”内侍们死死拦住。
      明明与那屋子只有短短路程,如今却像是相隔千山万水。
      “不必看了,没什么好看的。回罢,皇帝陛下。”
      东聿衡被人拦住,理智与情感在心口撕扯,几乎要将他的心撕碎。最后,他强忍悲痛,艰难地道:“宁儿,朕……是皇帝,你,莫要怪朕。”不要带着对他的怨恨离开这人世,“来生,来生朕定好好待你。”
      沈宁沉默片刻,眼中流下两行清泪,“来生,就不要再见了罢。”
      东聿衡虎躯一震,不可置信地瞪着木屋。
      张氏看向皇帝眼中隐忍的痛苦,感同身受地跪倒在沈泰胸前再次大哭起来。
      “睿妃娘娘,事到如今请再莫置气,您与陛下到底夫妻一场,陛下待您的好,您全都忘了么?”沈昭急道。
      沈宁沉默。老太傅说得对,她是性情中人。人之将死,她看清了自己的心。
      她爱上了东聿衡,不知什么时候。但东聿衡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于她,让她血淋淋地看清了现实,她选择了高傲的自尊。即便这颗心还为他而疼痛,即便自己将离开这世间,她也不愿向他再索求虚假的温柔与誓言。他选择成为一个明君,这个选择并没有错,只是对她太过残忍。
      此时一个士兵忽然跑过来在东聿衡身后跪下,“启禀陛下,边境有战报!”
      “滚开!统统给朕滚开!”东聿衡怒喝。
      “国事为重,陛下还是请回宫罢,妾身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东聿衡眼中痛楚更甚,半晌才道:“朕,晚些再来看你。”
      沈宁自嘲一笑,不再说话。
      东聿衡深深看一眼木屋,垂眸遮住眼中情绪,转身昂首阔步地离去。
      晌午,大毛在床上呻吟着带着痛苦死去。沈宁握着他的手缓缓松开,站起身来撩起袖子看向自己洁白无痕的手臂,这上头本来应有两个浅浅的红斑,她听说红疹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加深,可是现在不仅没加深,反而消失了。她的心快速跳了几下,又检查了自己身体各处,没有被传染的迹象。
      不知道自己打了什么疫苗还是异世穿越的结果,总之自己是逃过了这个死劫。沈宁心下一松,只觉自己跟九命猫妖似的,死几回都没死透。
      只不过,这回死了或许比没死好……
      “娘娘,奴婢给您送药来了。”秀如的声音打破她的沉思。
      “药?什么药?”难道如今还有神丹妙药?
      “这是太医为您配的,太医说您现在应是有些搔痒,喝了这药便觉察不到了。”
      “哦,哦。”沈宁确信自己没有这症状。
      “娘娘,您的大恩秀如这一辈子也忘不了。”秀如在外说道。昨夜宫中来旨要她与桃儿进木屋照顾娘娘,若非娘娘坚决不肯答应,她现在怕是也染上了花疹了。
      沈宁笑一笑,轻喟一声下了决定,“你帮我请老太傅来。”
      *****
      东聿衡面色惨白地再次赶到沈府后花园,看到的是小木屋燃烧殆尽的残骸。
      他全身血液瞬间逆流而上。
      “陛下请节哀,睿妃娘娘她……当时交代老臣了几句话,老臣还未走出后花园,就听得娘娘她……引火自焚了。”沈年一时心力疲惫,靠得妾室搀扶才能站在皇帝面前。
      东聿衡只觉大脑嗡嗡作响,眼前天旋地转,旁人言语似是都从遥远天边传来。
      他躬身猛地一咳,竟咳出一口心头之血。
      史官记载:广德十六年四月初十,睿妃沈氏染病,不治,薨。帝恸,守灵三日不出,隔日,妃葬皇陵,册谥宝睿贵妃。帝妃深情可见一斑。

第76章 病[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