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又是匆匆十年,了空大师的身形愈发佝偻起来,如非必要很少会出门,每天都有淡淡的药味从那扇紧闭的房门中传出来。
释心的脸上也终于褪去了残留的稚气,每次看见他时,清昙都有一阵恍惚,好像那次和她一起打雪仗的人一夜之间忽然长大了一样。
了空大师的身体愈发虚弱,释心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他的身边。但每日黄昏时,释心还是会在树下席地而坐,履行着那日的诺言,为清昙诵读经文,风雨无阻。
随着时间的推移,释心的表情越来越沉重,好几次她都看见释心做着事情时忽然停了下来,目光落在一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每到这时,清昙就会伸出一支藤蔓,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无声的安慰着。
哪怕释心不说,清昙也能感觉到了空大师的生命之火在一点点的黯淡下去。寺庙的墙头上站着一群乌鸦,“哇—哇—”的叫着,声音嘶哑难听,清昙赶了它们一遍又一遍,可很快又飞了回来。
生死有命,哪怕在她全盛时期,她也不能逆天改命。
某个夜里,在释心睡熟之后,“吱呀”一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了空披着一件外衣,从屋内走了出来,脚步轻盈的路过释心的房间,走到清昙面前。
清昙早就已经醒了,听见了声音便和了空相视着。
“阿弥陀佛,施主在这里住了十五载,感觉如何?”了空面色红润,脊背挺直,一点也看不出病入膏肓的样子。
“你不说我都还没有感觉到,我在这里已经住了十五年,”清昙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有时候我甚至感觉,我好像一直都在蓬莱一般,只是身边的人换了。”
了空似乎并不意味她这个回答,依然温和的笑着。
夜空如洗,星子高悬天空,哪怕月光明亮,也不损其光芒。
了空在树下席地而坐,坐的位置正好是释心的旁边。
“施主住的舒适就好。”了空呵呵笑了几声,“那日我左等右等,都等不到释心回来,结果他竟然一个人翻山越岭,生生的将你给拖了回来。”
他说的是那次释心救她回去的事情。
清昙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
“释心平日里素爱干净,我还是第一次见他那么狼狈的样子。”了空说着,看了清昙一眼,又笑着继续说,“可当我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天意。”
“我记得释心原先说过,你不许他在外面捡东西回去?”
了空点点头,“贫僧是说过这句话。”
“为何?”
“那时贫僧年轻气盛,总以为人定胜天,便妄想改变一些事情,可惜后来才发现,天道替一人选了这条路,不管他愿不愿意,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这条路已经在他脚下了。”
“所以……你想改变释心的什么?”清昙问道。
“以施主的修为,应当是看得出释心并非凡人。”了空说着站起来,看着清昙,而后双手合十,对她说道,“阿弥陀佛,贫僧有一事相求,还请施主答应下来。”
“……你先说。”
“贫僧阳寿已尽,你和释心相处的最久,往后的生生世世,还请施主好好照顾他。”
“生生世世?”
“生生世世。”
清昙久久的沉默着,惨白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在地面投下一个稀薄的影子,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为什么是我?”许久之后,清昙才缓慢的问。
“因为施主是有大智慧的人,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我若不呢?”
“不会的,为了释心,施主是做不出这些事情的。”了空摇摇头,肯定道。
清昙紧紧的盯着了空,目光如炬,她冷笑一声,说:“我倒真是白活了这么些年,竟然没看出来你这个秃驴空张了一副憨厚的样貌,剥开来里面怕不是黑的?”
“阿弥陀佛,施主这是答应了?”
“我何时说过我答应了?我的人生,释心的人生,不需要你来操控。他想入红尘,我就陪他入红尘。他想入空门,我就守着他。不管他做什么决定,我都会陪着他!”
了空平静的看着她,一直等她说完后,才缓缓说道:“施主少年心性倒是和我以前一样,施主久居蓬莱,不谙世事,还不知天意造化,天意弄人。”
“不知又如何?只要他想,只要我愿,天意又能奈我何?”
“那……施主有没有想过,或许从你们见面的那一刻开始,你们就已经走上了天道为你们选的路?”
“那我便带着释心逃开这条路!”
了空摇摇头,“逃不了的。”
他起身走近了些,轻声说了一句话。
清昙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优昙婆罗树的叶子在轻轻颤抖。
明明是温暖宜人的季节,清昙却感觉到一盆冰水从头
第一百一十章优昙华(七)[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