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落在颍川城城头,点亮西南边野岭的荒烟蔓草,为高立的城墙染上一抹缥缈的辉光。
徐庶与穆封眠牵着两匹瘦马,终于赶在日落之前抵达了略显繁华的颍川城,他们跟随着傍晚归城的人流,缓缓走入城门。
颍川城张灯结彩,满是人声鼎沸与街头巷尾的饭菜香。
两人在一间偏僻客栈安顿好了马匹行李,然后一同拐进一道街口小巷,在一间看起来是兜售锦缎的坊市前,他们停住了脚步。
布衣草履的两人在暮色里等候着,却一直没有人出来应门。
虽说吃了闭门羹,穆封眠和徐庶却并没有感到失落。他们在坊市门前的石阶上随意坐下,取下腰间的酒壶开始对饮。
直到夜色降临,坊市的门仍旧无人应答。饥肠辘辘的两人正欲离去,一辆小车拖着两匹织锦自巷口缓缓驶来,停在两人面前。
拖车的是位身长八尺的中年汉子,右脸上有道深浓琼痕,似乎是个凶横的角色,看得穆封眠有些心悸。那汉子看见站在自家门前的徐庶,满是汗水的脸上露出憨厚朴实的笑容。
“侄儿,你怎么来了,等了好久吧,来来来,快快进屋。”那汉子一把搂住徐庶的身子,并拍了拍徐庶的肩膀。
“伯父,我们来的冒昧,没带什么好礼。”徐庶说罢,取下装有鲈鱼的背篓递给中年汉子。
两人短暂的寒暄后,徐庶给伯父介绍穆封眠,而后表明了来意。
“伯父,此番前来,我们是想同您借些盘缠,以图大业。”徐庶与穆封眠躬身道。
“哦,所图何事?”中年汉子将水酒置于两人面前。
“巨鹿郡张角拥教众自重,不出三年,必生祸端。到时再秣马厉兵,意欲行勤王救苍生的大事业,恐怕为时已晚。”徐庶压低嗓音,话音戛然而止。
虽然徐庶没有点明他们要做的大事业,那中年汉子却已心知肚明。他低头思虑片刻,看了看意气风发的两名年轻人,仿佛看到自己当年的影子。
汉子二话不说,转身回到内屋。不消片刻,他取来一方红木盒子与一柄青光宝剑。
“元直,伯父说两件事,你若都答应,这两样东西只管拿走便是。”
“伯父请说。”
“其一,不见功名,不予还乡。”中年汉子声如洪钟。
“自然如此。”徐庶斩钉截铁,厉声说道。
“其二,好好活着,为了自己。”中年汉子将青光宝剑交付在徐庶手中,“也为了你娘亲。”
微淡的烛光落在徐庶脸上,化作点点湿意。
窗外铅云低垂,仿佛是从屋顶直直垒上苍穹。街道两边的铺子早已打烊,空余酒家幡旗和大红灯笼在风里摇曳。
天边忽的下起连绵不断的细雨,迎面吹来的空气潮湿又清甜,两道人影在飘摇的风雨里行走,空空荡荡的颍川城街头,像一幅单薄的写意画。
穆封眠总觉着此前见过此番美景,远山周身雾气蒸腾,缭绕着一层淡淡的云烟,像是千年以后如墨染的桂林山水。
他想起小时候,母亲带他去桂林摘果子。那是记忆里少有的,母子二人一同远游的美好时光。从那以后,父母离异,一家人再也没能团聚。
穆封眠突然停下脚步,绵绵细雨中,他努力回想当时桂林山间松果的味道,却发现怎么都记不起来了。
“穆公子?”徐庶见他停下了脚步,转身问道。
“没什么,只是记起了一些陈年往事。”穆封眠轻叹一声,快步跟上徐庶。
回到客栈,徐庶打开红木盒子,里面是一枚沉甸甸的织锦小囊。他摘下绑结的丝绳,竟足足倒出二十颗金珠子!
汉末时期,和平年代,一颗金珠子可以换约百匹绢布或者数头牲口。往往一头牲口,抵得上一户寻常百姓家一个月的开销。战乱之时,各行各业停止产出,金珠子银毫铜钱这类钱币,就会逐渐丧失交换的职能,百姓会产生物物交换,比钱物交换更好更实在的心理。
谷帛通常属于战乱之时生活的必需品,逃难的百姓自然约定俗成赋予谷帛“货币属性”,乱局之中百姓的性命定然比那金银首饰重要。
徐庶伯父的这一番资助,倒显得有高瞻远瞩的战略眼光。与其坐等货币贬值,不如现今物尽其用。这些金珠子也足够两人拉起一队几十号人的队伍,并操练起来。
既然是共谋大业的伙伴,穆封眠便将水镜先生所赠知人宝鉴一事告诉了徐元直,徐庶听后大感惊奇,普天之下竟然有这样的奇闻异事。
穆封眠想起,自己还没有对徐庶用过知人宝鉴。于是他提出测一测的请求,徐庶也欣然应允。
打开雕花木纹箱,黄皮纸卷蹭的一声弹出。
穆封眠双手捧起知人宝鉴,纸卷上浮现出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上面一匹骏马向着北面的高山奔去,中间有隶体的“天纵之才”四字缓缓浮现。
徐庶暗自称奇,又见纸卷上画面流转,文字与水墨画均缓缓消失,一张精美绝伦的长弓横卧在纸卷表面,然后花须蝶芒的草书
第3章 太史子义[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