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而过,带着亲兵往山谷深处的堡垒而去。
这时田间耕作的农夫们大多已经弃田而逃。只有一人未走,方才匈奴兵乱跑时躲避在一棵大树下,此时见局势稳定了,便主动迎着刘寿兵马而来,拱手一礼,高声说道:“骠骑将军名德素重,今草民见之,恐难副其实也!”
“放他进来。”
刘寿有点莫名地好笑,不知道这是不是传说中的高调投效剧本,等着他问为何名不副实,对方再献策劝谏一番?
只是他惯常不按常理出牌,当即叫了人到近前,笑问道:“所谓德者,称者以为然,不称者以为不然,君言寡人素有名德,却是为了何名、何德?”
这农夫却是不慌不忙地答道:“晁错云‘贫生于不足,不足生于不农,不农则不地著,将军以国泰农兴,而聚四方之民,何纵兵践踏田亩?”
刘寿这才注意到此时是秋收的时节,田间正摆着一捆捆麦子。他四下里看了一圈,只见来不及收割的熟麦许多都被刚才的乱兵冲垮,他们这一路行来也踩踏了一些。
好吧,这确实有点尴尬。刘寿便道:“君所言极是。典韦,带兵绕去大路上走。”
吩咐完了又看向这农夫,问:“请问君名讳?”
“草民河内常林,拜见骠骑。”
刘寿一听就心中有数了,笑着邀其上马,一同绕到官道上去,边走边问:“此堡垒中所居者何人?”
常林道:“故河间太守陈公与同郡冯氏族人。林自河内避难至此,为主人收留。”
刘寿问:“河内有袁本初与王公节驻兵,竟有何难?”
“郡务纷杂,或有获罪者。”常林不肯多说,似是而非地答了一句,低头沉默。
刘寿见此,就猜到肯定是现任河内太守王匡整的幺蛾子。王匡抓本地大户的各种小错把人下狱,敲诈勒索给袁绍筹集军粮,不交钱粮之人有甚者被其灭族,搞得河内怨声载道,他在河东也有所耳闻。
于是也不再追问细节,笑问起另一事来:“此处壁垒何来?为何不居县城之中?”
常林答道:“北方吏民,乐安厌乱,守善者多。今天下纷乱,故思避世。”
郑泰在旁听见,当即反对道:“值英雄奋节之时,乡民不思报国,反藏身山野,岂非失臣民之节!”
“公业呀!”刘寿笑了一下,一提缰绳让马儿从田地里迈步到路上,然后才回过身打趣地说道:“好嘛,如今郑公业征讨国贼声威赫赫,竟容不得别人安居乐业了。”
“将军,泰并无此意……”郑泰急急地解释道,他真的只是豪杰性子,日常地骏声升腾,并非对这些乡民有多么不满。
“哎,我知道。”
刘寿摆了摆手,回头对身后众人说道:“民恬最善,余者我等为之。”
刘寿最不喜欢激奋民心带节奏之类的事,郑泰一听就反应了过来,赶紧应道:“将军所言极是!”
这时刚才躲起来的农夫们见堡垒之外似乎已经安顿了下来,纷纷又出来继续收割麦子。众多耕夫之中,有一个妇人提着个篮子走到了常林刚才耕作的位置,静静站立等待。
刘寿骑在马上一眼就看见了这出来的唯一一个女子,问常林道:“君田中妇人,是君妻乎?”
常林答:“是拙荆也。”
“夫耕妇?,此贤夫妻也!”
刘寿称赞了一句,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招揽道:“君言‘吏民乐安厌乱,然世乱难避,虽山野之地,兵可至矣。寡人以君为下曲阳令,如何?”
常林上来搭话就是有此意,自然不会拒绝,当即抱拳应道:“愿为大王辟命。”
“哈哈哈哈,好!”
......
这天傍晚刘寿收兵回到漳水大营,身边跟随的人多了常林和于夫罗两个,队伍里还带了两千多新降的匈奴骑兵。
回到营中,看见韩浩送上来的战报,刘寿忍不住狠狠皱眉:“死伤七百人,失马百匹?巡夜的军侯何在?”
成公英答道:“是某部下军侯,匈奴入营之时就已被害。”说着,还看了一眼于夫罗。
成公英只是司马,担不起这么大个锅。身为护军校尉的韩浩一脸愧疚地请罪:“属下轻忽失察......”
刘寿赶紧打住:“别,孤例行问问罢了,没说你的错呢,别自个揽上了身。”
真让他认了罪就得罚,否则军法便成了摆设,不过昨晚的巡夜是郑泰布置的,不关韩浩的事。
而郑泰严格来说也没什么过错,他又不用负责盯一整夜,负责巡夜的兵士疲劳困顿没有及时示警,现在连主事的军侯都成了刀下之鬼,再追究起来也没什么意义了。
不是每个人当了长史都能像骆俊那样平易近人,调度军吏们如臂使指,或者像刘洪那般精于数算,安排人马事半功倍。
刘寿现在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郑泰虽然是位颇有英雄气概的豪杰,可是此人根本没有过独自领兵行军的经验,他当初是怎么敢直接点了郑泰代任长史的?
韩浩听刘寿不问他的错,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忙对刘寿行礼道:“谢将军。”
郑泰这时也坐不住了,紧跟着躬身下拜道:“泰调度失当,罪在不赦......”
“从事郑泰,罚俸半年。”
刘寿再次直接打断,随口罚了个对于郑泰来说九牛一毛的数额。又看向帐中众人,说道:“昨晚寨门上值夜之人皆罚为苦役。你等记住教训吧,扎寨巡营为行军之大事,虽兵将疲惫,断不可轻忽,须谨慎督察补阙。”
众人齐齐起身,应声道:“我等谨记。”
刘寿点点头:“诸公各去整顿兵马,拔营东行。”
第141章 误入田园[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