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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卢植等人自然都听得出来。
      这次是刘陶发问:“将军何出此言?”
      刘寿看着堂下众人神情各异,不由得哑然失笑。
      好像每个贤德立道的士大夫都有一种把辅佐之人打造成“圣君”的理想,虽然对于“圣”,或者说对于“是非”的定义因人而异,但是在道德方面都是一样的高标准严要求,口出贬损之言无论如何都要有个解释。
      “去年胡毋班谓王匡云‘投鼠忌器,器尤忌之,况天子乎?,不知诸位以为然否?”
      刘寿问了这么一句,环顾左右,不待众人答话便接着说道:“所谓投鼠忌器者,刘协以为刘幽州不肯称帝,顾忌的究竟是谁?他自以为贵如金玉,殊不知侍中刘和才是那个玉器。”
      卢植闻言一双狮子眉皱起,起身辩驳道:“陈留王以冲龄身处虎狼之穴,尚能设法遣刘和还于幽州,可见其性善而聪慧,将军幸勿贬之过甚。”
      “陈留王聪慧过人,这自然不假。”刘寿与之辩论,“然而他费尽心机把边将的质子送还,授人以柄,却是为了什么?假如有朝一日刘虞发兵与董卓战于长安,难道会顾忌他身在城中么?”
      郑泰立即答道:“自然不会。”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要是真到了某位军阀带兵围攻长安的地步,那个军阀,不论是不是刘寿,恐怕都巴不得董卓狗急跳墙直接杀了刘协呢。
      郭嘉已经明白了刘寿的意思,十分自然地接道:“这就是了。那他为何还要如此行事呢?”
      士孙瑞出列说道:“将军,我等固然知道刘幽州与袁绍连结来往,可是长安却无从得知。陈留王年幼,倘若一时受人蒙蔽,见来使而喜,嘉奖其义......”
      “那也是他先自命尊贵,才会受此蒙蔽。”
      刘寿这回毫不犹豫地打断,“他以为刘虞遣使朝见便是忠贞,却也不想想,他是贼臣所立的天子,更无临朝之权......他又有什么德行能让人为其忠心耿耿?不过是自以为天命贵重,故而有恃无恐,以为别人对他用心尽命都是理所当然的。”
      这无关刘协智慧、品性的问题,而是他真的觉得自己就是天子,是上天的贵胄。
      汉灵帝与孝仁董皇后都是自以为尊贵的人,刘协自幼被董太后悉心教养,耳濡目染之下,就算他本人再是天性聪明贤惠,常年被人教育他生来尊贵,他也免不了有一种视百官万民如刍狗的心态,并且深陷其中。
      士孙瑞直接反问道:“将军莫非不以天命自居?”
      “那秦二世算是有天命么?我征辟君荣公的时候还刚刚推拒了太子之位,您会因此不应征么?倘使君臣官吏能以仁义相合,协力为民造福,又何必假托天命!”刘寿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消弱封建迷信从我做起。
      士孙瑞还想再说什么,卢植和刘陶一齐拽他的衣袍,把他拉住了。
      刘陶上前一步跨出,罕见地发言称赞道:“圣人云‘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将军贤明而虚己,是其谓也!盖赵国之得奉仁君,臣之幸遇明主,深垂嘉福,德化昭然。”
      众人见德高望重的元老级人物都这么说了,于是不管是听懂的还是听不懂的,全都一齐起身赞曰:“将军圣明。”
      刘寿清楚地看见了黄忠和乐进无比迷惑的表情,差点笑出声,连忙一低头敛去了笑意,扶剑起身,庄重讲道:“寡人未敢称明,惟有一言与诸公共勉。食国之禄,便是食民之禄,日后诸公若是为官施政,须要心存两分善德,多行惠民之策。”
      众文武都称:“谨遵教诲。”
      刘寿重新坐下,顺势把话题拉了回来:“刘和之事就到此为止吧。今日但论兵事......皇甫义真这里僵持不下;此外白波贼、牛辅,还有并州北边那几路异族,美稷的南匈奴王庭、朔方的屠各胡部,诸公可有应对之策?”
      郭嘉又补充了一处:“益州刘焉有三子在朝,我等此番攻势若急,董卓必会迫使其联合。”
      “恐怕还不只是联合。”刘寿隐隐觉得这次出兵不会太顺利,而他能想到最大的变数就是此处:“若是长安被东、西两面夹击,北方并州又无雄关险阻,只有南边的蜀道艰险可以据守,到时候董卓一定会逃往益州的......我们只能尽量打得快一点,此时去想益州也是无用。”
      郭嘉献策道:“汉中张鲁宣米教而自守,宜早以名利诱之,引为己援。”
      ……
      《兵法》有云:“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佚而劳之。”
      敌人混乱则乘机出击,敌人兵力雄厚则谨慎防备,敌人强大则避其锋芒,敌人养精蓄锐就设法骚扰使之疲劳。
      然而,如果对战双方都是孙子兵法的践行者.....
      皇甫嵩、卢植、刘寿这些朝廷系的大将对阵,简直可以用无聊来形容。
      他们擅长的战法都是通过漫长的对峙和试探来消弱对方的战意,直到最终瞄准机会一击致命。
      此时的河东战场就处于“佚而劳之”的阶段,闻喜跟安邑两座城池已经平稳地对峙了半年之久,双方都养精蓄锐地足够了,因此谁也没打算就这么下场硬拼。
      皇甫嵩的兵力毕竟比刘寿的少了将近一半,不可能轻易出城野战;刘寿兵马虽多,却还没多到能够强攻一座坚城的地步,见皇甫嵩兵势颇强,也只好僵持不动。
      而皇甫嵩跟卢植这半年里早就相互渗透了不少间谍,彼此之间粮道的情况其实都了如指掌。一个多月来,河东虽然一直没有出现大军对垒,无孔不入的摩擦却比比皆是,试探和骚扰不断,双方主将的精神高度紧张,费心费力保护各自的后勤供给。
      与此同时,刘寿正等待着傅燮和周瑜的消息,董卓也在派出了使者带着大笔钱财去联络他早年结交的并州胡人、西蜀豪强、羌人......

第166章 忌器[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