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太过于低微，但我们还是听到了。
我朝床边走去，握住了严氏已变得瘦骨嶙峋的手。
严氏喘着粗气，多日未曾进食的脸上竟然有了血色，她看着蹲在床边的我和吕玲绮，接着瞅见了不远处的李封。
“李将军，你也没有事，太好了。”严氏高兴地说。
迄今为止，我们都没有将李封背叛吕布的事告诉她，如果让她知道，正是李封的背叛导致下邳城被攻破和吕将军被杀害，她不知对李封会如何咬牙切齿地恨呢？
“夫人，还不是因为他……”莫兰想要说出真相。
“莫兰，你去给夫人端杯水来。”我打断了莫兰的话，不想让她将真相告诉已处于弥留之际的严氏。
莫兰领会了我的意思，乖乖地去倒水了。
我将莫兰端来的水喂到严氏的嘴边，她喝了两小口，便摆手让我把水端走。
严氏的精气神又恢复了一些，我知道她这是回光返照。
“姐姐，你这是何苦呢？”我带着哭腔说道。
“妹妹，我生是吕将军的人，死是吕将军的鬼，这一生能嫁给他，是我的福气。”
可我真的想告诉她，她待吕布如此情深义重，吕布生前对她可不是如此啊。但我知道，即便说了这些也没用，在严氏的思想深处，有一种愚忠，而且这愚忠早已深深扎根，想要通过劝说来改变，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玲绮怎么办啊？”我看着这个小女孩，心中满是同情和爱怜。
“她不是还有你吗？”严氏瘦骨嶙峋的手稍微用了用力，手上的骨头硌着了我，有点小疼。
“放心吧，姐姐，我会照顾好她，但她更少不了你啊。”
“李封将军，以后妹妹和玲绮也拜托你多多照应了。”严氏将眼光转向李封，对他说道。
“夫人，我知道，我一定会好好对她们的。”李封慌不迭地回答，然后用一种羞愧的眼神看了看我。
“现在我很高兴，妹妹，我真的很高兴，说实话，在之前，我曾羡慕过你，也嫉妒过你，吕将军放在你身上的时间和精力都比我多，因为你年轻漂亮，男人们不都是这副德行吗，看到年轻漂亮的，他们便会像苍蝇一样，不对，是像蜜蜂一样，”严氏笑了笑，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还可以说像蝴蝶一样，专挑最鲜艳、最美丽、最芳香、最甘甜的花朵下手，妹妹就是这样的花朵，从你来到吕府的第一天起，我就觉得惊艳无比，这不怪吕将军，倘若我是男人，也会为你迷醉，妹妹，我真的会为你迷醉。咳咳……”
“姐姐，你别说了。”我边轻抚着严氏的胸口，边劝说道。
“妹妹，你让我说完，让我说完。”接着，她又咳嗽了两声。
“那喝两口水再说。”我从莫兰手中接过水杯，凑到严氏的嘴边，严氏小口啜了两下。
“妹妹，你知道吗？从你进入吕府开始，我就预料到了，吕将军的心思会全部转移到你的身上，我当时一瞬间的想法是能不能将你赶走。但我回头一想，就算我把你赶走了，吕将军还会找到第二个女人，第三个女人，第四个和第五个，我是没有能力将她们全部赶走的，既然如此，我何必要赶走妹妹呢，我一看到妹妹，就喜欢上了，要是吕将军能被妹妹收拢住心，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有什么可忧心的。”
“姐姐，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我都记得。”我哽咽地回道。
“妹妹，我愿意输给你，就算吕将军整日整夜地在你那里歇宿，我也不会嫉妒你，只会为你高兴。”
听到严氏开始说卧房中的事，我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尤其李封还在这里，他尽管做了让人不可原谅的事，但我的心中对他依然有爱情的感觉。
“姐姐，那些事就不要提了。”我出声说。
“妹妹，你知道我为何要随吕将军而去吗？”看我摇了摇头，严氏继续说道，“因为我想赢妹妹一回，怎么说我都是吕将军的正妻，生则同衾，死则同穴，或许在另外一个世界中，吕将军对我的爱意要超过了妹妹，妹妹，你可不许嫉妒我啊，我把生前的吕将军让给了你，你要把死后的吕将军让给我，好吗？”
“姐姐，好，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听你的。”
“只是可惜了吕玲绮，她还那么小，妹妹，要多辛苦你照顾于她，这个世界我是过够了，我想要逃离，留下你们在这里受苦，我于心何忍，何忍啊。”严氏的呼吸变得粗重，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只见严氏向着虚空挥了一下，然后就摔回床上，停止了呼吸。
“娘……”吕玲绮的哭声听得让人心碎。
第85章 严氏殉夫[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