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魏征和长孙无忌明显感觉得到，裴诺桐毕竟过上了几天养尊处优的日子，晒黄的肌肤添回了几分白润，况且发髻衣衫改换洁净，已然是焕彩照人。\n 但是乙骏还是想要迎了上去，低声呼唤道：“诺桐！”\n 诺桐泪眼惺忪地说道：“夫君！您到底想要折腾什么呢？”\n 乙骏大声说道：“陛下！长孙大人！我乙骏绝对不许岳父裴寂拿仓库中的区区蝇头小利来换取、来换取数百年以来，中原百姓期盼已久的均田令！前朝的历朝历代都没有真正把均田令落实——”\n 裴寂冷笑道：“蝇头小利？乙骏！仓库中的数额原来在你眼里是蝇头小利！？”\n 裴寂从袖中取出一本厚达一寸的仓库账，捧给长孙无忌说道：“这是老夫命乙骏收储整整十年的粮食账，当然，陈粮是绝对二年一换的！”\n 世民和长孙无忌揭开其中首卷，首卷两字：承命\n 两字所落之纸已经微微焦黄。\n 世民和长孙无忌不由觉得笔迹十分眼熟又十分遥远，长孙无忌忽然一声惊呼，不由弹眼与裴寂相视。裴寂不觉点了点头，说道：“是他的亲笔！”\n 世民捏着这一卷账册，望着“承命”二字，然后说道：“刘文静！这是从刘文静在世之时就已经开始的吗？”\n 屋中一片静肃，有世民的怃然，有长孙无忌的思索万端，有魏征的一旁梳理，有乙骏对裴寂的难解，有裴寂独自一旁的肃立，有诺桐对乙骏与父亲裴寂两人之间的左顾右盼，不知两人心中各自的打算！\n 裴寂说道：“陛下，您是否想知道刘大人当年承谁之命呢？”\n “难道是——太上皇？”世民说道。\n 裴寂点头说道：“正是！”\n 世民说道：“现在的收储之地当时似乎有家族之争！”\n 裴寂说道：“开始牵扯了一些家族之争，后来，两宫心力聚斗于皇权，刘大人兄弟又被大罪，再也没有人承命于粮食的危亡之计，老朽于是再次承命，接管这本粮帐！”\n 说着，再次望向了乙骏：“老夫承命之时，自知难当万几重任，寡才疏志，侥幸见到乙骏这孩子也算是人才一名，对他倾尽心力，承命相授，甚至把女儿下嫁，就盼他能承载太上皇、刘大人和老朽的苦心一片！”\n 世民和长孙无忌不由拧眉一处：为什么太上皇和裴寂会把收储承命之事交给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偏远小县上的一个小小地方主簿出身的县丞？是的，是裴寂极力上举吧！\n 这个不起眼的小县丞对世民有着没上没下的言语，原来居然有太上皇的眷顾呀！\n 裴寂把太上皇高高抬了起来，看似是对乙骏的关爱极致，此番敬言，显然将乙骏置于太上皇的庇佑之下，让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又恨又怒又是无可奈何。\n 但是一室无语之下，久久之后，乙骏突然说道：“草民还是那句话，我乙骏宁愿首卷的两字是承制，也不是承命！”语气之硬，尖锐无比！\n 连同诺桐在内，世民、裴寂、魏征和长孙无忌个个目光相聚到乙骏的脸上。\n 裴寂摇头惨笑说道：“乙骏！难道太上皇，难道，难道刘大人，刘文静大人是错的吗？！”\n 这是只有两个人才可以听懂的话，乙骏知道自己是刘文静的儿子，是刘文静的儿子又如何呢？但是岳父裴寂为什么要早早得说出自己的身世呢？在自己大刀阔斧将要施行心志之时，告诉自己的身世，考虑了那么久那么久，望着卷首父亲的亲笔，又恨自己为什么真是刘文静的儿子，裴寂又是出于何种的考虑呢？\n 上下两代人的心都扑在了承命之上，但是考虑到的，却不是一脉相承，而是意见相左，乙骏知道自己如果固执己见的话，李世民可能作壁上观，而得罪的不单单是裴寂，还有太上皇！自己眼看已经命在裴寂和太上皇的屠刀之下，李世民和长孙无忌根本毫不费力！\n 但是——但是——\n 裴寂说道：“陛下！山东大荒！太上皇下命以朝廷赈灾的名义，放粮！”\n 他转身告辞之时，淡淡对乙骏说道：“图利无非是为了有更多的钱财收购粮食，可不是看着人去死！”\n 世民对裴寂颔首说道：“孤多谢——”\n 却被乙骏从后制止说道：“陛下！”\n 裴寂说道：“陛下，您该去太极殿领谢的是太上皇，裴寂无非是承命而已！”\n 世民心悦之下，怒对乙骏说道：“下去！”\n 乙骏突然跪倒在地说道：“陛下！陛下！您能否听草民一言呢？”\n 世民说道：“裴大人说的难道有错？是太上皇错了、裴寂错了，还是刘文静错了？”\n 乙骏两手握住世民的两只手腕说道：“草民跟您去放粮！我们一起去！是的，粮食果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并不在于粮食本身！”\n 世民怒道：“住口！”\n 诺桐这里上前拖住乙骏的手，说道：“夫君！乙骏！您不要再固执下去了！”早已泪流满面！乙骏怒道：“怕死就不敢说真话！”\n 世民冷笑道：“只你对！只你对！天下只你懂！？”\n 诺桐紧紧握住乙骏的双手，而乙骏也不由紧紧抱住诺桐的手，说道：“撞了南墙，头破血流又怎样？”\n 裴诺桐说道：“撞了南墙无非翻墙而过，又能如何呢？南墙如山高，就只当是翻山而已！”\n 魏征默默地注视着裴诺桐的一言一语，这位大小姐能够被乙骏所接纳，果真有上品之志。得妻如此，何枉此生？\n 裴寂的府邸\n 裴寂默默在刘文静灵前上香，清水洗手，握笔写祝：\n 刘君无恙，在天之灵可曾庇佑，非我裴寂无心，非我裴寂无情，非我裴寂见弃，实在乙骏已经辜负了刘君之志，我裴寂纵然与刘君您有在世乖背，但于土地二字，想必你我平贱之交，此心略同！虽有万万担粮食亦无土地贵重，使君明晰，不杀乙骏，则天下士族眼见再无尺地略存。
第147章 暗涛——张怒之下[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