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只听她说道：“傻小子，你这样追过去，永远也追不到她的。你不去理她，她自个儿会回来的。”
赵晋想挣扎，但是那女子的手爪像铁一样，动弹不得。
那女子呵呵笑道：“听婆婆的话不会错的。”
婆婆！赵晋吃了一惊，回头去看那女子，这张脸虽然有点不自然，但是顶多三四十岁光景。这时他看到抓在自己肩头上的手爪，皱纹密布，真的是一个老人的手。再想到那苍老的声音。
那女子哈哈大笑起来：“傻小子，我长得不像婆婆是吧。”
赵晋道：“我以为你二十多岁吧！”
那女人听了甚是开心，眉飞色舞。抓住赵晋的手爪也松了开来。这话若是出自一些江湖老油条之口，估计就是句言不由衷的奉承话，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出自这涉世不深的少年之口，那一定是实话实说了。那那女人顿时心花怒发起来。她掏出一面铜镜照着自己的脸打量来打量去，一边幽幽地说：“婆婆老了，年轻时那才叫美。”边说边回忆着过去，神情迷离。
赵晋甚是吃惊，不知道这女人用何种驻颜术保持如此年轻美貌。
只见那女子上了马车，把赵晋也抓上来，说道：“外面风大，婆婆就搭你的车坐坐。”
赵晋无奈，挥鞭策马，马车行动起来，车轮在石板路上滚动，发出吱吱的声音。他的心里突突的跳着，想着江莹，暗自自责，真是瞎了眼，上次把她师父当成了她，这次真人在前，还当她是要饭的，怪不得她这么生气。
不知不觉，马车进入了一个峡谷，路边是一条枯了水的溪流，满地都是大大小小的乱石。突然之间，一群灰衣道士从乱石丛中走了出来，其中一个年青道士朝赵晋喊道：“喂，小子，你可看到一个长相年轻，声音苍老的妖婆。”
赵晋看这人好没礼貌。心中有气，他回答道：“是不是一个长得像仙女一样的女子。”
那人呸了一声，说：“什么仙女一样，就是个妖婆子。”
赵晋道：“妖婆子我可没看到过。”
那人求人心切，道：“就算是吧！你在哪里看到过？”
赵晋道：“我刚才看到那位仙女姐姐在耕田。”
那人骂道：“胡说八道，天寒地冻，耕什么田？”
赵晋道：“正是，我也感到奇怪。可能是织女下凡，帮牛郎耕田去了。”
那人呸的吐了口痰，说道：“你小子，越说越离谱了，快说在哪里，别浪费爷爷时间。”
赵晋道：“我看那仙女牵着一头牛，让牛耕田，但是那牛就是不肯动，要去吃地上的一堆屎。那仙女拼命的用绳子拉牛鼻子，但是牛还是要去吃屎，唉，真是奇怪。”
那人道：“你小子不是寻我们开心吧，只有牛吃草，哪有吃屎的道理。”
赵晋道：“那可不一定，这世上不讲道理的牛鼻子多哩。”
这时另一个道士说道：“师弟，这小子在骂我们。”
刚才那人这才领会过来。大怒道：“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
这时马车里的那个女子哈哈大笑起来：“说得好，这帮牛鼻子就是吃屎长大的家伙。”
那群道士听到马车里的声音，都抽出剑来，作防守状。刚才他们问人时一副胆大包天的样子，现在要找的人就在眼前，倒吓怕了。
问人的那个道士嘴里哆嗦着说道：“妖……千面婆婆，你……出来。”
赵晋一听原来这个女子叫千面婆婆，心想，怪不得这张脸长得这么年轻。
千面婆婆冷笑道：“刚才是你小子骂我妖婆子是吧？哼哼，我很喜欢这个叫法。”说着她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那人吓得脚步往后移动。
千面婆婆接着说道：“来来，再叫一声，年青人，挺有种。你们武当派有希望了。”
那人的身子抖动着，冷汗直冒。哪还敢叫得出来。
千面婆婆身子飞起，瞬间就跃到那人身边，一边道：“来来来，婆婆给你化个妆。”只见她袖子一拂。那个道士一声惨叫。千面婆婆的手里多了一张鲜血淋淋的脸皮。原来就在拂袖的一瞬间，她用一把薄刀片剥下了那道士的脸皮。
那道士满脸鲜血，模样极其恐怖。赵晋看了，不由得毛骨悚然。没想到这长相如此漂亮的人出手竟如此狠毒。真是当世罕见。
其他道士哇哇叫着，但是没人敢上前，稍微胆大的上去把受伤的道士拖过去，那道士痛得在地上打滚，惨叫声响彻山谷，一阵阵回音传过来，更是凄惨。
千面婆婆把那脸皮放在旁边的小水沆里漂洗了一下，然后甩干水，小心翼翼的放进一个口袋里。赵晋暗想，她号称千面婆婆，莫不是专门剥人面皮的吧！
千面婆婆放好面皮，对那群道士说：“你们武当派的人都死光了吗？派你们这群窝囊废出来。”
那群道士被骂得一声不吭，木木的站在路上。
千面婆婆问道：“还有事吗？”
他们都没人敢回话。
千面婆婆大声喝道：“没事还不快滚开！”
那些道士们缓缓地移动了脚步，这时突然不远处有声音传来：“都给我站住！”道士们一听这声音，都站住不动。神情有点放松。
只见三个身影像大鹏一样从树梢处踏空而来，落在地上。是三个年纪稍大的道士，他们正是武当派的三木道人。三木道人实际上是三个人的合称，因为他们三人是武当掌门清云道长的三个弟子，道号分别是木空道人，木虚道人，木无道人。刚才那些年轻道士都是三木道人的徒弟。这些道士看到师父们来了，又喜又怕，喜的是终于来救星了，怕的是刚才的窝囊样肯定会被师父骂。
果不其然，木虚道人首先大发雷霆了：“羞耻，羞耻，羞耻。”他连说了三个羞耻，脸已经涨得通红。木空道人知道这是师兄生气之极的征兆，马上劝道：“师兄，回去再教训不迟。”
千面婆婆冷冷的看着他们。
木无道人抽出剑来，指着千面婆婆道：“你……你把我们闲……云师……叔怎么……？”
千面婆婆冷笑道：“武当派三根木头真是名不虚传，连话都讲不利索。”
那木无道人本来就口吃，现在被千面婆婆一嘲笑，更加说不出话来。
千面婆婆道：“我替你来说吧！你是问我把你们闲云师叔怎么样了是不是？”
木无道人点了点头，嘴里想说是，但是说不出来。
千面婆婆又道：“我把他杀了。你又想问为什么把他杀了是不是？”
木无道人一听师叔被杀了，眼泪夺眶而出，嘴里唔唔声，也听不清说什么。武当派的道士都哀容满面，有几个弟子痛哭起来。
千面婆婆接着又道：“这个臭道士老不正经，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的脸，敢调戏我。他也不问问我看不看得上。嘿嘿，我这是替你们武当派清理门户。”
木无道人又吱吱唔唔地说：“你……胡……！”
千面婆婆说道：“你想说我胡说八道是不是？”
木无道人点了点头。
千面婆婆双手一摊说道：“你不信那我也没办法。我以前也不信武当派会有这种败类。谁知真让我遇上了，难不成我要让这淫道污辱不成？”
木空道人心中又悲又怒，抽出剑来指着千面婆婆说道：“你别污蔑我武当名声？”
千面婆婆冷笑道：“嘿嘿，我要杀一个人还需要借口吗？武当名声关我什么事。”
这三木道人个个不善言辞，不知如何回话，心中又气又急，三人齐喝一声，挥剑朝千面婆婆刺来。
赵晋看刚才他们像大鹏一样踏着树梢行走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功夫历害。此刻三人合力，果然势不可挡。
千面婆婆也不敢大意，大叫一声，双袖拂动，看似温柔，实际上袖中之手各捏了一把锋利的薄刀片。所谓一寸短，一寸险，千面婆婆的薄刀片短得几乎没有尺寸，再加上隐藏在袖口，对手都不好判断它的位置，更是凶险。
这三木道人话说不利索，功夫却如行云流水一般，将道家崇尚自然的风格发挥得淋漓尽致。连赵晋这样的外行也暗暗叫绝。
四人缠斗在一起，千面婆婆渐渐的体力不支，毕竟上了年纪，再加上以一敌三。木无道长抓住机会，一剑往她胸口刺去，这一剑用尽了毕生功力。眼看千面婆婆就要被一剑穿心。
就在这紧要关头，忽见千面婆婆的袖口在自己脸上一拂，露出一张男人的脸来，正是木虚道人的脸。木无道人一看是师兄，大吃一惊。急忙刹住刺过去的剑，用力往回收回，这股回收而来的真气撞在胸口，一阵气闷。而千面婆婆则趁机脱险。木无道人这才明白刚才那张脸是千面婆婆变的花样。他揉了揉眼睛，再次杀过去。
那千面婆婆在三木道人的剑阵之间不断的变幻着自己的脸，时而是木虚道人，时而是木空道人，时而是木无道人。赵晋看这快速变幻的变脸术，不由得暗暗称奇。
而那三木道人，在快速的混战之中，面对对手变幻的脸，哪还分得清敌我。战到后来，他们三人竟然互相打了起来。因为动作实在太快，根本没时间去辩别。他们一看不对劲，三人一齐往后跳出。
千面婆婆哈哈大笑，说道：“武当三木，果然木头一样。”
三木道人一脸羞愧。带着徒儿离开。千面婆婆没有追上去，因为她的体力消耗也很大，刚才若不是用变脸术，她还真不是那三人的对手。
赵晋看着刚才的打斗，简直入迷，这是他进入江湖以来看到的最精彩的一场打斗。
千面婆婆坐上了马车，吩咐赵晋前行。赵晋想起千面婆婆刚才剥人脸皮的狠毒，不愿意与她在一起。抱拳道：“婆婆，我还有事要走了，马车就送给你吧！后会有期！”
千面婆婆笑道：“傻小子，想心上人了吧！嘿嘿，好吧，你走吧！”她一方面因为刚才打斗累坏了身子，再一方面赵晋左一句仙女右一句仙女的夸她，对他甚是欢喜。于是就没为难他。独自一人驾马车远去。
赵晋往后走去，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江莹。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他经过一个山神庙，打算先在这里过一夜再说。
走进山神庙，里面虽然破旧，但是挺暖和。他朝山神爷拜了拜。然后走到神像后面，地上铺着一堆稻草，他又累又饿，倒地就睡着了。
可能是累坏了，整夜乱梦不断，江莹呀，千面婆婆呀，被剥了面皮的武当道士呀，接连出现在梦里。半夜时分，他被一声声隐隐约约的铃声惊醒了。
只听那铃声一阵一阵，很有节奏。由远到近，不一会儿就到了山神庙前面。然后隐隐的有灯光闪过来，一闪一闪，和着那一声一声的铃声。扣人心弦。赵晋虽说胆大，此时也感到了害怕。
终于有一个人进了山门，赵晋从山神像后面偷偷的望出去，只见是一个胖道士，提着灯笼，一手敲着一个铃铛，他以前看过道士做法事，好像就这个样子。但这三更半夜，道士来这荒山野岭来做什么法事。
道士进了山门后，后面一队白衣人跟了进来，脚步整齐划一。他们头上都戴着斗笠，斗笠四周垂着白色的面纱。
赵晋觉得好奇，他本想出去打个招呼。但是又觉得这些人邪门，不招惹为好。
道士和那队人进了大殿，道士将灯笼插在墙角上，坐了下来，而那队白衣人却都直直的立着，一动不动。好像大殿旁边立着的神像一样。
这时外面又跑进来一个小道士，气喘吁吁。
胖道士骂道：“怎么才过来？解个手都要这么久，你咋不让野鬼捉去。”
小道士嘿嘿一笑：“要捉也让女鬼来捉，我来做个风流鬼。”
胖道士道：“女鬼也嫌你臭，谁愿意来捉你。”
小道士道：“师兄，跑完这趟生意，咱们去百花楼快活快活。我请客好了。”
胖道士生气的说：“你请客？请了好几年了都没见你请过一次。”
小道士道：“这次不同了，这次可是大买卖。我是亲耳听到冥王谷的黑白无常跟师父开的价钱，说出来你都不信，光定金就这个数。”他伸手一晃。
赵晋心想，又是冥王谷。
胖道士哼的一声道：“那也是师父的钱，你我能拿多少？”
小道士激动的说：“这次师父如果不多分给我们点可就太过份了。哼，他若这样，我就把上次带他去百花楼快活的事告诉师娘去！”
胖道士打了下小道士脑袋一下，笑道：“你小子，心眼坏呀，师父也敢坑，活得不耐烦了。”
说着，突然胖道士一摸肚子，说道：“糟了，看来下午摘的野果是不能吃，我也得去拉一泡。”说着跑了出去。
小道士一看师兄出去了，看了那队白衣人一眼，又看看面前凶神恶煞般的山神像，一阵心慌。连忙跟了出去，叫道：“师兄，我陪你聊天去。”
外面胖道士哈哈大笑：“陪我聊天？你不怕臭？你这个胆小鬼，一定是害怕了。”
赵晋感到奇怪，那两人出去了，但是那一队白衣人却像木头一样立着，不动也不说话。他好奇心起，走了出去，来到一个白衣人面前，挑起他的面纱。
面纱揭起，顿时魂飞魄散，差点叫出声来。
这分明是一个死人！面色惨白，眼珠圆瞪，颈部有个刀伤，血已经凝固。他的额头上贴着一个黄色的神符。
赵晋吓得逃回山神像后面，好久才缓过神来。这是他进入江湖后遇到的最可怕的一件事。
过了良久，外面的两个道士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
小道士说道：“师兄，你说冥王谷花大钱收这么多死人有何用？难道死人还能拉去干活不成？”
胖道士说道：“你管他们干什么用，只要有银子赚就行了。你看我们以前，一年也没几人找我们赶尸，都是那些客死他乡的生意人，回家图个落叶归根。那能挣多少银子？现在不同了，冥王谷大量收购，多多益善！”
小道士说道：“正是，我们这门技术也总算有了真正的用武之地。你看师父天天喜笑颜开的。”
胖道士说道：“真正开心的是师娘，师父挣的银子还不是如数上交给师娘。”
小道士说道：“正是，上次我带师父去百花楼，我以为他有银子，哪想到最后还是我掏钱请客！”
胖道士笑道：“你带师父去百花楼，让师娘知道了，还不把你打死。”
小道士道：“那怎么能让她知道。”
胖道士道：“其实我们清风观算是小打小闹。苗人的天蚕教做的才是大生意。他们人多势重，赶尸又是拿手技术。听说这些日子他们飞速扩张，各地都建立了分坛。”
小道士道：“是的，他们吃肉，我们喝汤。但愿师父老人家，喝饱了汤，留几口给我们喝喝。”
胖道士道：“好了，好了，我们赶路吧，再不赶路就喝不到汤了！”
铃铛声又响起，两个道士领着那一队死人走出了破庙，铃声渐行渐远。阴风阵阵，赵晋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他想离开这破庙，看看外漆黑一片，想想还是这里安全，又躺在地上，睡不着，就想了会白天的事，想到了江莹，想着想着，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四章 赶尸[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