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派的朱漆大门,大门两旁挂着的大红灯笼及下面的两尊张着大口的石狮子,贪婪的看着满街的饥民,仿佛要将他们吞食掉。
这到底是谁要将谁吞吃掉,赵晋突然有点迷糊了。
谢剑一直送赵晋与江莹到酒店。告别时分,谢剑说道:“赵兄,我已经说服福王,让他捐一部分粮出来。明天我们金龙帮也会出钱购一些粮食,赈济灾民。”
赵晋抱拳道:“如此甚好,多谢谢堂主。”
谢剑接着说道:“赵兄给我一个面子,福王府的事就这样算了。”
赵晋问道:“福王府何事?”
谢剑神秘的一笑,告辞而去。
回到房间,江莹道:“金龙帮神通广大,他连我们来洛阳城都早就知道,自然明白我们这次为何而来?他这次领我们进福王府,就是给我们看福王府戒备森严,让我们知难而退。”
赵晋笑道:“小神仙料事如神,真是佩服。”
江莹嘻嘻一笑,说道:“我看你是被福王的两道美女菜给迷昏了头脑了。”
赵晋一把抱住江莹,说道:“我还想尝尝玉女酒。”
江莹呸了一声,说道:“这福王真是荒淫无度。”
赵晋看向窗外,说道:“我大明还有多少这样的王府?财富全被这些寄生虫吞食光了。他们不明白,到时候朝延倒了,他们也没有活路。”
第二日一早,两人装扮成灾民,混在福王府门口的灾民群中。果然福王府的门口多了一些武林人士的守卫。那个藏地喇嘛时不时用脑袋敲击砖块,围墙上有人两拎两水桶走来走去。其他人都把这福王府门口当成了展现功夫的舞台,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告诉面前的灾民,这里有高手护卫,不要轻举枉动。
而在大门口的石阶上,福王朱常洵拉了三个儿子一同喝稀粥。但这三个小王子哪受得了这委屈,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这时有一个少年来到朱常洵面前,突然跪倒在地,叫道:“伯父!”
马上有护卫过来把他拉开。那少年叫道:“伯父,我父亲是沅怀王朱常治,我是你亲侄子呀!”
朱常洵骂道:“你编也要编得像一点,我弟弟朱常治二岁就死了,难不成你是阴间所生?”
那少年一个劲的叫道:“伯父,伯父,我真是你的亲侄子呀,请你明查。”
拖扯着少年的护卫说道:“还亲侄子,每天都有大把的人跪在门口声称是王爷的私生子女。真要明查,你这侄子辈的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轮到。”
果然,不一会儿,又有一名面黄肌瘦的少女跪倒在朱常洵的面前,手里捧出一只破了一角的瓷碗,叫道:“父王,这是当初你送给我娘的信物。我可找到你了,父王。”
朱常洵真想冲上去暴打她一顿,堂堂福王,送人家一个讨饭碗做信物,这说得过去吗?但是那少女身上只剩那只破碗了。她实在饿极,看到好多人谎称是福王的私生子女,也想上去碰一下运气。
这时护卫们上来把女子拖开,朱常洵突然看到这少女有几分秀气,放在王府里吃几天饱饭,养一养,就是个不错的美人。就朝护卫示意了一下。护卫马上拉进福王府,声称进去细细核实一下。这一来,给等在门外饿得咕咕叫的饥民们一个新的希望。马上又有好多人冲过去,跪倒在朱常洵面前,信誓旦旦的宣称自己是福王的私生子女。
朱常洵一眼看过去,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把他吓了一跳。马上吩咐护卫统统赶走。
刚才那声称是朱常洵侄子的少年灰溜溜的来到对面一棵大树下,来到一个坐在坐轿上的布脸人面前,说道:“奶奶,伯父不认我。”但那布脸人仿佛没听到他的话,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的朱常洵,眼里含着泪花,嘴里喃喃地说道:“洵儿,洵儿,我的洵儿!”
赵晋也看到到这祖孙两人,这布脸人就是郑贵妃,那少年正是她的孙子朱由枫。
正在这时,前方过来一大群人,全是面黄肌瘦的儿童,他们在一个年轻人的带领之下,排着队,整齐的来到福王府门口,年轻人和儿童对着福王朱常洵的面齐声唱了起来:
“年来蝗旱苦频仍,嚼啮禾苗岁不登。
米价升腾增数倍,黎民处处不聊生。
草根木叶权充腹,儿女呱呱相向哭。
釜甑尘飞炊烟绝,数日难求一餐粥。
官府征粮纵虎差,豪家索债如狼豺。
可怜残喘存呼吸,魂魄先归泉壤埋。
骷髅遍地积如山,业重难过饥饿关。
能不教人数行泪,泪洒还成点血斑?
奉劝富家同赈济,太仓一粒恩无际。
枯骨重教得再生,好生一念感天地。
天地无私佑善人,善人德厚福长臻。
助贫救乏功勋大,德厚流光裕子孙。”
声音整齐划一,悲天悯地。周围的饥民们听了,感同身受,纷纷抹泪。赵晋看到带头的年轻人,不由得惊喜,拉着江莹说道:“快看,这不是李信大哥吗?”
那年轻人正是李信,他在cd与赵晋分别后就来到了家乡河南,被各地灾情震惊,于是四处奔走,找各地的官府,地主富豪,为民请愿,让他们救救饥民。刚才所唱的正是他亲自所写的一首《劝赈歌》,专门带人在王公贵族,大户人家的门口唱,请求他们发发善心,放点粮食,给饥民们一条活路。
朱常洵自己演戏装穷,没料到饥民中真冒出一队唱戏的出来,声势还不小,更严重的是歌声把周围的饥民情绪给激动起来了。他大惊之下,吩咐卫士赶走。
护卫们看是一群儿童,都不放在眼里,拿起棍棒就打,儿童们被打疼,哭喊着四处逃散。李信大声喝道:“住手!”但是马上就有棍棒朝他劈头打来。
李信抽出剑来说道:“我们只是求你们放点粮食出来,又没闹事。你们凭什么打人?”
护卫们说道:“唆使儿童,煽动灾民,你这还不是闹事?这是王府重地,你找错地方了。”说着举起棍棒向李信追打过去。
李信长剑一挥,棍棒全被削断。这些普通的卫士怎是李信的对手。
朱常洵看旁边的喇嘛身无旁物,沉浸在铁头撞砖之中。走过去,说道:“大师傅,快用你的铁头去撞那人。”
喇嘛说道:“王爷,加钱吗?”
朱常洵心里暗骂了一句,嘴上说:“你把他撞走,自然给你加钱奖励。”
那喇嘛听了心花怒放,马上起身,提了提裤子,摸了摸脑袋,大喝一声,向李信冲去。李信身子一闪,避开了喇嘛的铁头,喇嘛的身子没刹住,一头撞在王府的围墙上,撞穿了一个洞。
李信回身一脚,踢在喇嘛的屁股上。
旁观的灾民齐声喝彩,纷纷说打得好。
喇嘛的头从墙洞里抽出来,他掸了掸满脸的灰尘。看准李信,又撞过去。李信不想伤人,把事情闹大,一直在闪避。但是喇嘛越撞越勇,再闪避下去就不是办法了。他变守为攻,一剑往迎面而来的喇嘛的光头砍去,只听当的一声,剑仿佛砍在铁头上,喇嘛的头完好无损。
朱常洵一喜,心想这次真请到高手了,这钱花得值。
李信又连砍几次,都拿这铁头没办法。赵晋悄悄的对身旁一灾民说道:“让他削耳朵。”
那灾民大声说道:“削他耳朵!”
李信顿时会意,往喇嘛的耳朵削去。喇嘛赶紧避开,凌厉的攻势就放缓下来了。
朱常洵一看喇嘛有点招架不住了,对围墙上双臂担水的瘦子叫道:“快去给大师傅帮忙。”
这时从福王府里走出一个白衣男子,正是朱由槟,他对朱常洵说道:“叔父,你让大和尚下来吧,让小侄去会会。”
朱常洵摇头道:“世侄,那怎么行?万一伤到了你,我怎么向你父亲交待?”
朱由槟说道:“叔父,你放心,他没那么容易伤到我的。”话音刚落,就腾空而起,身子在空中不断旋转,剑光闪烁,直冲李信而去。
李信亦腾空而起,挥剑挡了朱由槟的一击。两人身子都往后退,朱由槟双脚在路旁的一棵大树上一踩,借力弹起,又向李信攻去。剑花闪烁,剑声呼啸。
李信不敢大意,在地上一滚,逃过朱由槟的一击。两人剑来剑往,喇嘛插不进去,只得退回,来到朱常洵面前说道:“王爷,我刚才打得好好的,是他抢过去打的。”
朱常洵正关切的看着朱由槟,哪还有空理他。
朱由槟昨天感情受挫,心情不好,出招越来越狠,再也不顾及什么形像不形像。他剑法本来就不错,只是以前太过于注重光辉形像,使剑法的威力打了折扣。现在不顾形像了,就显示出威力来了。
赵晋一看李信在朱由槟凌厉的攻势之下节节败退,而朱由槟招招致命。好几招差点刺中李信。赵晋再也等不住,起身飞出。赤虹剑出鞘之时,剑光已经闪在朱由槟的头上,朱由槟大吃一惊,提剑一挡,剑身被赵晋削断。赵晋身子像蛇一样迅速在朱由槟横飞在空中的身子下游过,朱由槟的白色长袍连同里面的裤子被扯掉,露出了一双白腿,样子甚是狼狈。
哪知此时的朱由槟早已不顾形像了,他挥着断剑继续向赵晋冲杀过去,赵晋又一剑削断朱由槟的断剑,只剩下了剑柄。朱由槟把剑柄抛向赵晋。赵晋一看他失去了剑,心想不如活捉了他,让福王拿粮食来换人。此人是桂王府的世子,在福王府出事,福王必然会不惜代价相救。
正想定此招,忽见眼前红光一闪,一个红衣女子手执钢叉向赵晋刺过来。正是阿娇。没想到她真的跟定了朱由槟。
赵晋不由得佩服阿娇的执着,他赤虹剑一挥,往阿娇的钢叉削去。阿娇看到他刚才削断了朱由槟的宝剑,知道这把剑削铁如泥,不能硬碰。于上她把钢叉调整了一个方向,由正对剑锋,转为正对剑面。赵晋不得不佩服阿娇的聪明。如果这样相击的话,赵晋的剑不但削不了阿娇的钢叉,还很可能被她的钢叉打断剑身。
赵晋马上把剑回抽过来。身子快速移动,在朱槟与阿娇之间飞速穿梭。两人顿时被弄得晕头转向,阿娇的钢叉好几次差点误中朱由槟的身子。
赵晋找中机会,突然移到阿娇背后,向前一撞,阿娇胖胖的肉身被撞飞,前面的朱由槟躲闪不及,被撞倒在地,阿娇的身子压着朱由槟的身子,两张脸也挤撞在一块,双嘴相亲。朱由槟顿时魂飞魄散,一把推开阿娇的身子,一边抹嘴吐口水,一边用袖子擦脸上粘着的阿娇的鼻涕。
江莹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抿嘴一笑。
阿娇虽然被打倒在地,但是刚才与心上人肌肤相亲,犹如梦中。她舔了舔嘴唇,看了眼朱由槟,竟然害羞的低下头去。
赵晋正想提剑把朱由槟押走。忽感背后一阵冷风,他猛然倒地,只见一个人影闪过,赵晋大骇,滚地而走,这时才听到江莹的惊叫声。可见那人影速度之快。
赵晋边滚,脑中电石火光的闪出一个人来,就是布脸人的孙子朱由枫。他想的没错,刚才正是布脸人用慑魂大法催眠了朱由枫,并控制他来攻击赵晋。
赵晋滚了几下后,身子腾空飞起,但是朱由枫的利爪已经触及了他的后背,衣服被撕去一块,好在身上穿了犀牛护甲,没伤到身子。
赵晋自知不是对手,远逃而去。江莹也悄悄退去。
朱由枫并没有追去,布脸人郑贵妃此时已经累得大口喘气。朱由枫也由催眠状态醒过来。来到布脸人面前。这时李信被一众高手生擒,五花大绑的拖进王府。
朱常洵看着朱由枫,没想到这个被自己当作是骗子的人尽然是个武林高手。刚才要不是他出手,就麻烦大了。他再也不顾是不是骗子,就算冒充自己侄子也认了。有这么厉害的侄子撑腰,以后还怕什么?
朱常洵隔着街对朱由枫叫道:“小英雄,快过来。”
朱由枫看了郑贵妃一眼。郑贵妃点了点头。于是朱由枫向前走去,后面跟着郑贵妃的坐轿。一齐进了王府。
朱常洵对朱由枫说道:“小英雄,恕本王有眼不识泰山,今日要不是你,我福王府要威风扫地了。你叫什么名字?”
朱由枫道:“伯父,我叫朱由枫。”
朱常洵惊道:“朱由枫?”他心想这名字倒真的是按他们这家的规则取的,但是这少年有如此高强的功夫,为何要冒弃自己的侄子呢?
郑贵妃坐在坐轿上,看着朱常洵的背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哭泣起来。
朱由枫回头叫道:“奶奶,你怎么哭了?”
朱常洵也问道:“老人家你这是为何?”
郑贵妃忍住泪水,说道:“王爷,我们能单独谈谈吗?”
这时跟在旁边的总管说道:“这可不行。”
郑贵妃说道:“你们是怕我们对王爷不利吗?嘿嘿,真要对王爷不利,你们这帮废物在与不在又有何异?”
朱常洵觉得有理,他就吩咐众人退下,带着朱由枫与郑贵妃来到一个客厅。
郑贵妃说道:“阿枫,你跪下。”
朱由枫跪倒在朱常洵面前,叫道:“侄儿朱由枫拜见伯父。”
朱常洵说道:“起来起来,我就收你为侄儿吧!”
郑贵妃道:“王爷,你觉得我们远道而来是来骗门亲戚,沾些富贵吗?”
朱常洵说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郑贵妃道:“王爷,你仔细看看这孩子,有没有觉得面熟?”
朱常洵仔细一看,渐渐的觉得这少年确实与自己这家人有点像。
郑贵妃摸出一块玉佩来,说道:“王爷你认识这玉吗”
朱常洵奇道:“这玉佩明明是我的,怎么在你那里了?”他往自己颈部一摸,也掏出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来。他拿过郑贵妃手里的玉佩,两个玉佩竟然可以严丝无缝的合在一起,成为一个整体。而且从玉质上来看,完全是出于同一块玉料。不像是伪造的。
朱常洵看着玉佩,指着郑贵妃,惊叫道:“你是谁?这玉佩,你这玉佩从哪里来的?”
郑贵妃再也忍不住,哽咽道:“洵儿,我的洵儿呀!”哭声由小变大,最后嚎堂大哭起来。几十年的痛苦顷刻间化滔滔泪水。
朱常洵说道:“你到底是谁?”
郑贵妃说道:“洵儿,你生于万历十四年正月初五已时,大雪纷飞,天寒地冻。宫里放满了取暖的火炉还是冷。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你父皇那个开心呀,他抱着你久久不愿释手。这对玉佩正是那天,一块给你,一块给了我。”
朱常洵指着郑贵妃,眼神呆滞,一边往后退,一边摇头说道:“你说什么?你是……你是……不可能,绝不可能,我母亲九年前就过世了。”
郑贵妃继续说道:“你后背有第七块椎骨左边五寸处有一红色胎记。”
朱常洵满脸惊讶,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谁?”
郑贵妃说道:“我离宫时你才三岁,你姐姐轩姝才五岁,你弟弟常治才二岁。我本来是托人来带你走的,你是皇上最喜欢的儿子,你失踪了,皇上一定会满天下搜查,这样就会查到我,就会查出真相。哪知你那天不在,就带走了治儿。没想到奸人为了防止事情败露,伪装了治儿死亡的假像。”
朱常洵摇头道:“你在说什么?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郑贵妃道:“我才是你的亲娘!我才是郑贵妃!我们是被一个奸诈的贱人所害,才落得母子分离!”说着她声泪俱下,一五一十的将过去的事诉说了出来。
朱常洵跪倒在地,抱住郑贵妃的腿大哭起来,这一抱,郑贵妃的木制假腿连同身上覆盖的衣服都掉了下来,露出了装她身子的酒坛子。朱常洵吓得倒在地上。
郑贵妃说道:“洵儿,为娘被奸人害成这样,几十年来漂泊江湖,生不如死。支撑我活下去的希望只有两个,一个是找奸人报仇,另一个是能看到你。今天我终于见到你了。终于见到你了。”
朱常洵长跪在地上,叫道:“娘!”
郑贵妃又一次老泪纵横。
第二十三章 福王[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