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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聚剑[1/2页]

暮明余辉 越剑吴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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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路崎岖,怪石嶙峋。深山之中的秋意越来越浓,凉风吹过,黄叶纷纷飘零,路边的野柿树上挂满了红色的柿子,宛如一个个小灯笼。进入一个谷地,路面开阔起来,也终于有了人气,三三两两的人推着小车经过,车上装着泛黄的石头。石头似乎很沉,每车都有两三个人又推又拉,艰难的前进。路面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车辙。山上寒气逼人,但是这些人都打着赤膊,浑身大汗。古铜色的身体突显着道道肌肉与青筋。
      他们似乎对于陌生人的到来毫不在意,只顾忙碌着干活。赵晋拦住一辆车,问道:“你们这是在拉什么?”但见拉车的人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与嘴巴,一边哑哑的叫几声。赵晋这才看到他们的舌头都被割掉,没法说话,耳朵显然也被刺聋了。
      他顺着车子下来的方向看过去,上面有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口,车子正是从洞中拉出石头来。赵晋这才恍然大悟,那是一个矿洞。这些人把矿石拉出来,应该是拿去炼铁的。他跟着小车前行,来到一处空地,空地上搭了几间草棚,草棚周围竖着几个炼铁炉,一大群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劳作着。有人往炉里倒矿石和煤碳,有人合力拉着风箱,有人把炼好了铁拿到草棚下煅打。
      炼铁炉中伸起的腾腾白烟伴随着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在空中四处扩散,空气中弥漫着特殊的气味。铁匠们正在打制着形状各异的兵器。所有人对陌生人的到来都视而不见,他们专心做着自己手中的活。赵晋想找个能说话的人问一下,但是全是又聋又哑。他又在沙地上写了字,没一个人识字。
      赵晋心想这些人莫非也是像李自成刘宗敏他们一样,暗地里在这荒山野岭打制兵器,以备起事之用。这些人被人故意割去舌头,刺聋耳朵,就是为了防止他们泄密。他停留片刻,就带着卓儿离开,往山谷深处走去。
      走了一会儿,山谷突然狭窄起来,两边的山都变成了悬崖峭壁,青灰色的石岩像一本本书垒叠起来一样,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层一层的纹理。卓儿指着远处叫道:“赵大哥,快看,上面有字。”
      赵晋抬头往去,果然见到石壁上刻着“兵器峡”三个苍劲大字。他想起刚才遇到的那群打制兵器的聋哑人,这兵器峡的命名估计是跟这有关。
      进入峡谷,路面上长出的野草比人还高,山风吹过,野草起伏,犹如大海中的波浪一般。发出的沙沙声经久不息。
      赵晋下了马,用剑斩草开道。草丛中不时的惊起野鸟,怪叫声在峡谷中回荡着。走了好一会儿,突然看到前面有一个巨石砌成的三层石坛,走上石坛,上面立着十多个铁人,手里或拿刀,或拿剑,姿态各异,像是在表演着高超的武艺。
      铁人通体黝黑,模样与真人无异,连表情也刻画得惟妙惟肖。赵晋与卓儿看了都不由得啧啧称奇。
      赵晋走入铁人阵,顿时感到一阵寒意,这些铁人仿佛一样子活了一样,神情中表露出杀气腾腾之意。明晃晃的钢刀利剑在山风中瑟瑟抖动,风划过刀尖发出的丝丝声听得人浑身发麻。赵晋再也呆不下去,快步向外走去。
      忽然一脚踩空,背后马上传来一阵啸声,他本能的把头一低,一把钢刀从他头上削过,卓儿在外惊叫道:“赵大哥,小心,那铁人活了!”
      赵晋根本就没时间回头去看,因为前面的一个铁人把手中握着的一根长矛直刺而来,速度奇快,赵晋大骇,来不及闪避,也没法闪避,周围的铁人都动了起来,手中兵器一齐往赵晋身上砍来,不要说是人,哪怕是一只鸟都逃不出。
      卓儿急得大叫“大哥!”
      赵晋手中的赤虹剑从上到下划过一道红光,叮叮几声,前面的兵器都被削断,但是后面的一把钢刀直中他的背心,只觉得一阵剧痛。幸好有犀牛软甲护身,不然真的要一命呜呼了。
      周围的铁人纷纷舞动起来,虽然动作有点生硬机械,但各铁人的动作相互配合得严丝密封。每一套动作都是经过精心设置好的。这阵法远比活人难对付。好在赵晋手中的赤虹剑削铁如泥,一剑挥过,就能把铁人的兵器,手臂削断斩落。剑啸声与兵器相击的铮铮声在峡谷中回荡,峡谷两旁突兀的山崖静静的附看着这惊心动魄的格斗场景。
      终于兵器相击声不再响起。赵晋身边倒了一堆金属碎片。他怔怔的看着,回想着刚才的凶险一幕,心有余悸,久久不能平静。
      卓儿跑过来,扑在赵晋怀里大哭起来。刚才那钢刀直中赵晋后背的一幕,让她的心几乎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她闭紧了眼睛,以为赵晋这次真的被刺死了。她用手摸着赵晋的后背,抬头看着赵晋,花容失色,眼泪直流。
      赵晋捧住她的脸,用手擦去她的眼泪,笑道:“你赵大哥没这么容易死的。”
      两人休息了一下,再次上路,野草越来越密,骑上龙马上依然被草没过,正在野草丛中缓缓行走着,忽听空气中传来一阵尖锐的啸声,赵晋猛的一拍龙马的头,龙马会意,带着卓儿扭头向后飞奔而去,刚等龙马脱离,密集的箭雨暴风骤雨般的射到赵晋的周围。他纵身一跃,身子在空中飞速横滚,赤虹剑在他身子周围组成了一道密集的剑网,射过来的箭被纷纷斩落在地。
      赵晋落地之后,丹田之声提气,大声喝问道:“是何人在此!快出来!”这一声怒喝犹如雷鸣一般,石破天惊,回音一波接着一波传来,惊得野草丛中的野鸟,野兔,野猪等纷纷惊叫四逃。
      赵晋看着这茫茫野草,心想,这四周角落不知设置了多少机关暗器,要穿过这草丛谈何容易。他看着这发黄的枯叶,心生一计,决定用火烧了这邪门之地。
      他把身边的野草点着,顷刻之间,火光冲天,从峡谷口吹进来的山风助着山火往峡谷深处烧去。
      天色已晚,但是峡谷里火红一片,草海变成了火海,雄雄烈火烧红了整个峡谷,枯草噼噼拍拍的燃烧声此起彼伏。山风越来越大,风长火势,轰轰烈烈的朝里面烧进去。草丛中的飞禽走兽吓得往里飞逃。触发了大量的机关暗器,未触发的机关都被大火烧尽。设置机关之人本想利用野草的掩护来增加隐藏性,哪想到却被人用作火攻。
      赵晋看着卓儿被火光映红了的脸,说道:“卓妹,饿了吧!我从火堆里给你捡点吃的。”
      卓儿笑道:“你哪里都找得到吃的。”
      赵晋在旁边的溪水里捞起一大堆死鱼,这溪水已被火烧开,水中的鱼儿也被煮熟。他又在草灰里找到几只烧焦了的野味,两人席地而坐,一边观火,一边吃起来。
      卓儿说道:“赵大哥,你说这是何人所为?我看这些人分明是以师父为诱饵来杀你的。”
      赵晋站起来,望着前面冲天的火光,脸色坚凝,说道:“他们既然盯上了,逃是逃不过的,爽性就如这大火,全把他们烧光。”
      卓儿起来,扶住他的手臂,望着远处烧红了的天,心想,能与赵大哥一起轰轰烈烈的做一次英雄,就是死了也无怨!
      两人轮流值更,小睡了一会儿,到了下半夜,继续摸索前进,地上的石头依然带着余热,好在不烫。旁边依然还有尚未烧尽的树枝吐着火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味。
      野草烧尽,路就好走不少。
      忽见卓儿又指着前方说道:“赵大哥,你快看,前面有一座大房子。”
      赵晋抬着看去,果然一幢高楼建在悬崖峭壁上,走到近处一看,这楼依山而建,高大的木柱把整个楼阁支起来,幸好刚才的大火没漫延到这里,不然这一根根擎天的木柱被点着,整个楼也要被烧毁。
      这楼一共分为三层,贴着悬崖而建,气势非凡。顶楼有一块横匾,上面写着聚剑阁三个苍劲大字。
      一个木梯直通楼阁,赵晋与卓儿踏步上去,楼板发出支支的响声。走到上面,大门紧闭,赵晋用手拍着门,叫道:“里面有人吗?”
      声音在峡谷里回荡,回音一阵阵传过来,犹如鬼哭狼嚎一般。
      这时里面传来一阵缓缓的脚步声,好一会儿,才有人吱哑一声打开木门。一个矮小的老者提着一个灯笼张出头来,面目苍老,他看了赵晋与卓儿一眼,神色大为惊讶,问道:“你们从哪里来的?”
      赵晋问道:“你是何人?这是什么地方?”
      老者说道:“这里是兵器峡聚剑阁。我是这里的仆人段铸子。”
      卓儿问道:“老伯伯,你在这里看到过有两位老人经过吗?”
      段铸子摇了摇头,说道:“这兵器峡莫说是老人,千军万马都闯不过来。”
      赵晋嘿嘿一笑,说道:“那我们又如何过来的?”
      段铸子脸上全是惶恐之色,说道:“你们进来吧。”
      赵晋用手按住剑柄,跟着段铸子进了楼。又通过里面的一个楼梯走到了二楼。刚上二楼,突然感到楼板微微的一阵震动。段铸子提着灯笼,脸上全是惊恐之色。手不住的抖动,灯笼在屋里留下了一片抖动的影子。
      段铸子回过头来,看着赵晋手中的剑,突然问道:“公子可否让我看看手中之剑?”
      赵晋刷的拔出赤虹剑,剑光反射着灯笼的火光,闪出一道刺目的赤色之光。整个大楼像地震了一般,又是一阵微微震动。
      段铸子看着赤虹剑,脸上露出怪异的神色,惊喜,恐惧,交织在一起。他喃喃自语道:“聚剑阁终于遇到真正的神器了!”他说着从赵晋手里拿过赤虹剑,望着剑身,缓缓的跪了下来,似乎是殷勤的信徒遇到了崇拜的偶像一般。他的鼻子贴着剑身,贪婪的嗅着其中的血气。
      赵晋看着这一幕,大为惊讶。段铸子闭着眼睛回味着剑身上的血气,仿佛在品味一坛阵年美酒。他幽幽地说道:“这剑得有二三千多年了!不知饮过多少人的血?”他突然拿起剑在自己的手指上轻轻划过,剑刃上顿时留下一道血痕,他静静的看着,好像要看清这柄古剑如何吞噬自己的鲜血。
      这时楼板又在微微震动。段铸子伏倒在地,喃喃叫道:“主人,你感觉到了,你真的感觉到了!多少年了,总算遇到这等神器了。”他说到这里突然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面容阴森恐怖。
      赵晋连忙从他手中拿过赤虹剑。段铸子依依不舍的看着宝剑离开自己的手,幽然叹气道:“公子可知此剑的来历?”
      赵晋摇摇头道:“这是我一个朋友送我的。我只知道它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古剑。”
      段铸子苦笑道:“朋友相送?你真是好福气!此剑何止是削铁如泥?”
      他看着赵晋手中的剑默念道:“此剑名锟铻。为百剑之王,兵器至尊。当初周穆王大征西戎,西戎献锟铻之剑。其剑长有咫,练钢赤刃,用之切玉,如切泥焉。”
      赵晋没想到此剑如此珍贵,自己仗此剑行走江湖,却不知此剑来历,不由得暗自惭愧。
      段铸子突然哭泣道:“主人,你见到了吗?锟铻之剑在此。锟铻之剑在此!”表情甚是激动。
      赵晋问道:“你家主人是何人?这峡谷中的机关都是他设置的吗?”
      段铸子仔细的打量着赵晋一眼,说道:“你能闯进我兵器峡,毫发无损,果然是英雄年少。这锟铻宝剑在你手中,也算是剑得其人。”
      赵晋说道:“我们是前来寻找师父的下落,既然你不曾见过,那我们就告辞了。”说着就拉着卓儿准备下楼。
      段铸子说道:“既然进了这聚剑阁,就不想见见我的主人吗?”
      赵晋道:“那叫你家主人出来便是。”
      段铸子说道:“我家主人没法出来。”说着他推开了一扇门,跪倒在地说道,“主人,来客人了。”
      赵晋看进去,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个木架子,架着一柄剑,那剑看起来也平平无奇。赵晋看着一脸恭敬的段铸子,问道:“你家主人人呢?”
      段铸子指着那剑说道:“这正是我家主人。”
      赵晋不由得哑然失笑,说道:“这剑是你的主人?你就是让我过来看它?”
      段铸子嘿嘿一笑,说道:“你可别小看了这把剑,它未必就输于你手中的剑。”说着他怔怔的看着,仿佛在于剑在交流。
      只听他幽幽地说道:“此剑名画影,画影之名,原是上古颛顼高阳氏的宝剑之名。相传颛顼持画影在手,若四方有兵,此剑飞赴,指其方则克,未用时在匣中,常如龙虎啸吟。”
      赵晋说道:“看来老人家也是爱剑之人。”
      段铸子说道:“我一生铸剑无数,但是名剑却不多。要铸就一把名剑,光剑器锋利还远不够,必须是器,人,事杂和一起,方成名剑。比如春秋之时的鱼肠剑,由欧冶子所铸,阖闾派刺客专诸置剑于鱼肚之中,一击刺杀吴王僚。遂名闻天下,流芳百世。倘若无此机缘,剑造得再锋利,也默默无名。”
      赵晋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段铸子继续说道:“所以天下名剑不在于剑器之坚韧锋利,而在于使剑之人,在于死在剑下的人,在于它经历的各种恶战,成就的各种功名。兵器就是杀人之用。所杀之人越多,越有来头,这剑就越有名气。就如你手中之剑,此剑若没饮过千人之血,断不可能有如此霸凌之气。”
      段铸子看了赵晋一眼,接着又说道:“老夫铸剑六十年,每年都会做几把宝器,随后任之流落江湖之中,大浪淘沙,剑随有缘人。执剑之人或仗剑杀人,或人亡剑失,剑入新的主人之手继续它的旅程。慢慢的剑所杀之人越来越多,死于剑下的人级别也越来越高。最后剑的名气就渐渐形成。”
      段铸子轻轻的把架上的剑拿了下来,缓缓的抽出剑身,只见一道幽青之光闪出,果然是一把身经百战,饱含岁月沧桑之剑。
      段铸子看着剑身,幽幽地说道:“此剑是我毕生得意之作,做于四十多年前,纵横江湖几十年,几易主人,死于剑下的高手不计其数。五年前,此剑才回归我手,宝器才算真正的大功告成。”
      赵晋说道:“我只觉得你这剑正气不足,透着邪气。”
      段铸子叹气道:“年轻人好眼光。此剑惯看江湖事,饱饮英雄血。可惜杀恶斩奸,除暴安良的事做得少了。但是那又如何?剑本是杀人之用。嘿嘿,你可知道此剑为何名为画影吗?”
      赵晋摇了摇头。
      段铸子说道:“每逢战前,拿此剑映人脸,人脸清晰之人可以免死,人脸模糊,则必死于此剑之下。”
      赵晋甚感惊讶,说道:“有这等神奇之事?且映映我的脸,是凶是吉?”说着他看向剑身,竟然模糊一片。他哈哈大笑道:“还真是看不清人脸,看来我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段铸子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卓儿看这老人邪门,又见这画影剑果真映不出赵晋的脸,担心他的安危,于是说道:“赵大哥,我们赶紧走吧,找师父要紧。”
      段铸子淡淡地说道:“我家主人看上了的人,是不可能出这聚剑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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