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洪海亮仍清晰地记得,他于九十年代第一个春天毕业于南方海滨a城某小有名气的医科学院,和田晓霞众兄妹一样,他们二人的业余爱好是画画;那时候国家还包分配,他不太走运,被分到湘桂交界处某县级一家医院上班,工作是药检师。这是一项普医的活儿,他感到生命中没有一点创造和激情了。他记得从前关于未来的梦可不是这样的。他不安分。因为他年轻,他那来自高原的骨子里渗透着高原那圣洁的风,风声一刻不停地在驱赶着他不安的灵魂。在一个闲得发慌的日子,他偶然地翻一本书,一个插图旁有两行瘦金体的古诗:白马秋风塞上,杏花烟雨江南。那一刻他的心突然被这种画面撩拨得跳跃起来,撩拨得喘不过气来。就在那一刻他仿佛看清了前面的路。他应是一个艺术家,他的艺术的生命之树就是生长在那些前景未明的路上。一个庞大的计划在心中酝酿,去高原,去探访那些被艺术遗忘的角落,去寻找文明的真谛……
他开始精细地设计这个计划。正当他为这个计划而陶醉时,幸福也陶醉了他,一个女孩儿婷婷玉立地来到他面前。她叫晓霞,美得令他怦然心动。她原是一名援藏民办教师,也曾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时装模特,服装设计师(后来从政),同他是校友,两人一见如故。洪海亮面对着这美丽、痴情的女人说:我要远行,身挎红十字药箱,去作一次艺术与人生的历险,你愿意等我吗?晓霞望着他的眼睛,望着那里面翻动的潮涌,好像已经看到了大漠的一望无际、几千里地没有人烟。她对自己说:是的,这就是我深爱的男人;她对洪海亮说:我用一颗心保佑你去远行。
她干脆辞了职,在湘桂交界处某县镇的一个早市上摆地摊,她认为这样虽然辛苦,但能够很快地挣钱,这样她可以为洪海亮积攒出行的盘缠了。离别的日子一天天逼近了。他说:我不知这一去是否能活着回来,你不要等我。他们都知道高原环境的险恶(当年晓霞大哥就“光荣”于攀登珠穆朗玛峰的暴风险途中),她不敢想,想起来肝肠寸断。她从小爱读书,古今中外的。那一段日子她眼前常常晃动着斯巴达克斯的决斗,女奴范莱丽亚的一束青丝,那是他百战不殆的护身符。两年后一个秋高气爽的季节,洪海亮准备启程去高原了,临别时这对情人显得悲壮无比。晓霞剪下了一缕青丝,用红丝线打了六个小结,捧给洪海亮,她说这是我的祝福,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保佑你平安回来。你一定要回来。洪海亮将青丝掖入怀中大步出门,山高水阔知何处?他吟着诗: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回……
洪海亮十几天奔波,风尘仆仆,在青海下了火车,又改乘汽车,在连汽车都没有的地方,就搭马车。他在一座牧民的帐篷和另一座帐篷之间借宿,那里的门没有锁,箱
第161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