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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节刚过,木岚迫不及待地跟公司递了辞职信。
      “为何不多呆两个月,年终奖还没拿到呢。”晓均教育她。
      “都快憋得生癌了,那几千块还不够我看医生的。”木岚说,一脸的坚决。我同意木岚,忍耐都是有目的的,既然不缺这几千块钱,就没必要再忍。我喜欢木岚,因她视快乐为人生第一要义。
      “我打算开个花店,素沁,借你宝地一隅何如?”她老人家心情大好,言语也幽默不少。
      “没问题。”击掌为盟,她笑成一朵花样。
      “啧,”木岚拉拉我的衣袖,“又来了。”我放眼望去,一个女子,米色毛衣黑色外套,银色的腰扣勾勒出她尚纤细美好的腰身,然而那又怎么样?眼角细密的皱纹已经很明显。
      她便是木岚开花店半年以来视为一桩奇人奇事的女主角:玫瑰。据说她每天晚上九点左右来花店,买一束开得最绚烂的玫瑰。女人买花送给自己没啥稀奇,这年头比比皆是,因许多人都懂得无人爱可自爱的道理,奉行之下渐成时尚之举。可别人都买花蕾,因希望带回家可以多开几日,而她却买那很快将开败的玫瑰。半年来,天天如此,几乎没有间断过。
      其实她长得很斯文,虽然谈不上漂亮,不过自有一种清淡娟秀的气质。皮肤很好,白里透红,看到她你会想到一词:宛若处女。或许她本来就是。虽然闲谈若说人非,但无人可以做到,于是我们便尽情猜想她的年龄作私下乐趣。
      “35岁了,我想。”晓均说。
      “哪有那么老?”我大惊小怪地说,君不见她腰细细、髋弱弱吗?像一株从未被风霜雨露击打侵犯的雏菊,言行举止有神经质的洁癖,偶尔听到人家讲粗话或男女间的暧昧会浑身不自在。
      “怎么会没有?现在的女人都老得很慢的,从繁重的农耕时代和烟熏火燎的厨房灶间解放出来,30岁了拾掇拾掇也可以是一枝花的。”木岚批驳我。
      想想也是,不过尽管不少女人比如张曼玉、杨紫琼40岁仍然光彩照人,也还风生水起、芳华绝代的模样,但放在银幕上跟些年轻小辈如章子怡等一比就露破绽,眼角、鼻翼、唇边都是小细纹儿,一双桃花眼里风尘仆仆生了根似的,再星光流转、水波潋滟也抹不去凝重与沧桑。怎么样保养打扮修练,年华去了就是去了,没办法,唯有敝帚自珍。
      然而敝帚自珍的女人是最可爱可敬的,如果再有个男人当宝贝一样把伊人捧在手心里呵护关爱,真是女人生涯最辉煌灿烂荡气回肠的一章。不过据木岚观察,玫瑰缺了这份关爱,加上自己也底气不足藏不住般,露出落魄失意的马脚来。买那花店里开得最欢、凋谢时日无多的花便是最明显的证据。
      这日玫瑰同往常一样,下了班回到家先放热水洗个澡。新买的房子,刚刚装修过,墙壁是雪样的白,灶具是镜子般的亮,地板光洁可人,被子蓬松松,湖蓝色被单水漾漾地铺开一室雅静。这便是打拼十余年换来的成果!若果要求不高,也可以心情愉悦地享受个人空间了。然而这私人空间,未免空得太久,以至金玉其外,内里,却生出绵絮一般长长细细抽不完理不清剪不断的惆怅与失落来,譬如天花板上肉眼难见的蛛丝,虽不影响日常起居或对外拼杀冲刺,自己却知道还不够完满美好。
      花放在客厅,尽力吐芳。玫瑰想起今天晚上的遭遇。那是公司为了庆祝与另一著名公司合作成功举办的酒会。这样的场合,历来让玫瑰有些惶恐:裙子还是合身的,而且簇新,她的笑容也还是温和得体的,然而,生怕眼角眉梢唇际会身不由己地生出一些渴望,让那帮知根知底的老同事、老搭档察觉了背后偷笑。她知道那帮人是如何地牙尖嘴利——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而这恼人的渴望,便是自己想起来也有些羞愧的。酒会上不乏优秀的单身男子,个个西装笔挺,举手投足风度翩翩,比如陈旭。她看见他对她展齿一笑。然而步履尚未往他方去,便听见有人身后细语。
      “唉,也是,都三十好几了,还没有个稳定的关系。”
      “什么稳定的关系,我看是没啥关系。”
      “你说咋会这样呢,她也不差呀,为啥就是不找男朋友?”
      “也许是有心理疾病,听说她念大学的时候有一段失败的感情,据她自己说那时把热情都耗光了。”
      “还有人认为人一辈子只能真爱一次吗?”说话者一幅不能置信的模样。
      莫说别人不能置信,连玫瑰自己都不能相信。她爱上的人,为何最后都会爱上别人?以至她不敢再爱。好友马铃劝导她,女人应该矜持地,等待一个好男人来爱上自己。像溺水者抓到救命稻草般,她听进去了这句话,下决心下半生——从27岁开始,要先爱护、保护好自己。再好的男人,多多少少都是犯贱的,他们天生害怕如水藻般缠上自己的女人,即使这个女人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地为他身兼数职:保姆、私人秘书、洗衣机、提款机、洗碗机、煮饭婆、情人……
      说起来她的恋爱经历也并不复杂,大学时交往过一个男友,毕业后跟另外一个女生结婚了,理由是那个女生更懂得他——男人;工作时爱上一个已婚男人,等啊等,他“先离婚再跟她结婚”的承诺终于没有实现。这两段关系,耗掉了她整整十年的光阴,只怪自己命不好,总是爱错人。但此后便再无信心,推己及人,什么样的感情是永世不变的?而天下男人又有哪个可以信任可以依靠可以相守?世间事就是这样的,越没信心便越往着糟糕的方向发展。开始还有些期待,后来便越来越觉得看透,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也自有精彩处。然而潇洒过、骄傲过、清静过,寂寞便无声无息地长出来了。一个人晚上看最搞笑的肥皂剧也可以哭出来、哭半天,末了觉得自己真可怜,更加没信心。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陈旭是作调研时认识的,一家调研公司的主管。起初,她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普普通通的一张脸,不高不矮的个子,丢在人堆里一眨眼就找不着那种。好感来自于一个暴风雨的夜晚,开完调研会的她叫不到车,正好遇到从车库出来的陈旭。
      “嘿!”他摇下车窗跟心急如焚的她打招呼。
      “哎。”她胡乱应一声,眼睛却焦急地瞄着路边来往穿梭的出租车,都打下了“空车”牌。
      “上车,我送你回去。”陈旭说。
      她没有过多客套,却有些感激地坐上去,别人并没有义务帮你。当然,也可以解释为工作需要,她所在的公司跟陈旭的公司签了长年协议。
      她的家,在外环,很是遥远,当初图外环的房子又便宜又好,比起市中心的房子便宜一半不止!加上她这种老员工有报销上下班交通费的优待,何乐而不为呢?这种恶劣的天气、叫不到车的时候毕竟是极少数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出家里地址,陈旭并没有惊异,反而安慰她:“南浦大桥已经通车了,现在到外环比以前可方便多了!”
      也许

玫瑰[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