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在场各方均是一震,他如此说就是自承自己不是裴旻了。柳汲第一个“啊”的一声喊了出来,道:“你不是裴旻?你为何要杀了他而冒其名?”
柳汲与真正裴旻是过命的交情,听说裴旻早已不在人世,不免感到惊讶与愤怒,江朔想到的却是一件小事:当年李珠儿给云姑带信时,对答如流,不似文书传世所能涵盖,倒像是有人藏在身后亲授一般,当时他便怀疑留下这番话的北溟子并没有死,今日终于得证。
独孤湘道:“你真的是北溟子大野勃?你既然未死,怎会传功给空空儿?”
独孤湘曾得空空儿传功,知道北溟子的功夫十分奇特,但她的内力后被空空儿取回,想来这无上的内力堪称至宝,怎舍得赠予他人。
庭院中间燕军七人已完全占据了上风,随着宦官们受伤人数越来越多,其战力也不断下降,松散的阵型随时会崩溃。
但大野勃似乎并不为眼前的危局感到忧虑,缓缓说道:“老夫年轻时骤得神功,其后更创出北狩之步、烛龙之功、璇玑之阵,自忖天下无有敌手,唯一一次受挫便是在玉霄峰上以一敌三那一役,不过承祯、惠能逝后,于武学之道,老夫已登极也。”
独孤问以少有的认真态度道:“不错,抛开得自他人的内力,阁下创制武功之奇绝,仍堪称不世出的武学奇才。”
大野勃点点头,道:“只是身凌绝顶,孤寂难耐之际但觉苦闷异常,甚至想到要自戕,直到我凑巧发现了江湖盟的秘密,我心想武学也是比智,权谋亦是比智,既然武学已无精进的可能,我便改修帝王之道。”
高力士眉毛一扬,道:“一介武夫,还想要做帝王?”
大野勃摇头道:“我对做皇帝可没什么兴趣,但我习汉学以来,并不钦羡王侯将相,所慕者汉之张子房、本朝之李药师,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
独孤问皱眉道:“原来是要做张良、李靖,不过,这也不用自费武功吧?”
独孤湘追问道:“更没必要杀死裴将军啊……”她只觉裴旻多次帮助江朔,对裴旻一直怀有好感,却忘了她所见的一直是北溟子所扮的裴旻,自己其实从未见过真正的裴旻。
大野勃道:“我未杀裴旻,裴旻曾在幽州任龙华军使时颇有军功,后奉诏还都任左金吾卫大将军,李林甫恐他盛名之下会危及自己的地位,便派罗希奭率黑衫军以龌龊手段刺杀裴旻,恰叫我撞上杀散刺客,奈何裴旻已重伤不治了,我不想让一代剑圣就这样黯然落幕,才取了他的面皮代他入京。”
独孤问唏嘘道:“裴旻一代剑豪,确实不该死得如此无声无息,但你代替裴旻入京是开元年间之事了吧,李林甫却好好地活到了天宝十一载,以北溟子之能,区区黑衫军根本阻挡不住你吧?”
大野勃道:“那是因为发生了一件突发事件,改变了我的想法。”
李泌道:“我记得裴将军回京任职是开元二十六年,彼时距离泥捏师回京已过去三十年了,就算你预先从别处知道了隐太子有后,你又怎能清楚知道泥捏师、裴旻之间的秘密呢?”
大野勃看了一眼李泌,道:“白袍道士倒是心思缜密,我确实原本不知其详情,却不想那一年恰遇着南诏国主皮逻阁入京朝贡,受圣人加封为云南王,柳汲随他同来,他不知道我并非裴旻,与我叙谈间没有防备,一来二去便我套出了当年的秘密。”
柳汲闻言身子一颤,对皇帝道:“圣人我实不知……”
皇帝李隆基难得的镇定与宽容,摆手道:“怪不得你,亦于事无补,且听下去吧。”
柳汲诚惶诚恐侍立一旁。
李泌则对大野勃道:“恐怕直到那时,你才产生了做帝王师的想法。”
大野勃眉毛一挑道:“不错,我当时正在最迷茫之际,本只想在京城大杀特杀,柳汲言者无心,却点燃了我心中生的火焰,我既立此宏愿,便不再想杀李林甫了。”
独孤湘叹了一口气道:“哎……当年裴,哦不,北溟子你若杀了李林甫,说不定也有没有这二十年后的一切了……”
李泌轻嗟道:“小女子想得太简单了,即便没有了李林甫、杨国忠、安禄山,安知没有张林甫、王国忠、崔禄山?”
大野勃笑道:“白衣道士所言,甚得我心,我当时便想到这一切的根苗只在一人。”
他所指自然是圣人,这是这好似是李泌的意思,当着圣人的面,李泌却也没露出一丝惶恐之色,继续道:
第772章 韬晦廿载[1/2页]